袁通的像风车一样的长槊也来到了,旋转的槊刃砍在一名已经调转了马头正要起步的胡人腰上。槊刃撕裂了胡人腰上的皮甲,砍断了他的腰。
胡人的半截身子就像折断的甘蔗一样,成九十度歪着掉落马下。他那下半截只有腰和两条腿的身子在那匹浅红色的马背上往前跑了十个马的身子那么远,淌满了血的下半身才栽落在地。
“杀”万壮挥舞长槊大喊。
“杀”呐喊声大起。
剩下的六名胡人再次往北跑。他们一边跑,一边返身搭弓上箭。
“嗖嗖嗖嗖”北面射来一串箭。
四名胡人从马屁股后跌落下来。四匹无主马嘶鸣着朝前跑去。还有一名胡人的马中了一箭。这匹灰马前蹄扬起,将这名胡人摔下马来,又朝前窜出三个马身子才倒在地上。
嘶鸣声中,那四匹无主马又回来了,后面跟着十一名持弓箭的骑兵。正是蒋宽的第五什队。这个队是万壮一大队中骑射最好的队,原本是向北警戒敌人的主力的,没想到堵住了这股胡骑。
仅剩的两名还在马上的胡人也负了伤,一个是左手臂中箭,他使劲用受伤的左臂握住弓,却怎么也握不住。另一个伤在右臂,他想拉开弓弦,却怎么也拉不开。
查丞的什队也来到了。
一共五个活的。那个被马压着的已经被拖出来了,他的腿被压折了。
“打死他们。”不知谁喊了一声。一群士兵下了马来,将两个胡人拖下马来,和着地上三个胡人一起拳打脚踢。
五个胡人连声惨叫,
“住手。”马清跨着大鼻孔来到圈内。十来个士兵立刻停住了手。
四个鼻青脸肿的胡人挣扎着朝马清跪下,哇呀哇呀叫着。那个腿折的在地上缩成一团,张着嘴不停喘气。
十来个士兵中,赵俊看着五个胡人,一副他一个人能打五个的模样。
“你们谁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里的,来这里干什么?”马清转过脸,他用责怪的眼睛看万壮,然后依次看几个什长。
“听口音好像是鲜卑人。”方琦看了一眼地上呻吟的胡人,抬起他那张溅满了马血像关公一样的脸摇了摇头,“我听不懂。”
“是鲜卑人。”袁通挺了挺那皮甲上一道道血迹的胸部。
袁通弯下腰来,他双肘搭在马鞍上,伸着脖子说了几句鲜卑话。
马清不禁又朝袁通多看了几眼。他原来问这话只是为了责怪万壮和几个什长没有制止殴打俘虏,因为把俘虏打死了就什么信息都得不到。他没想到还真有会鲜卑话的,而且还是他一直感觉有点神秘的袁通。
这个袁通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马清心想。他此时更觉得袁通的神秘又增加了几分。
四个胡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哭丧着脸朝袁通比划着。
袁通怒喝了一声,朝他们一挥手。
四个鲜卑人不说话了,只是用温顺的祈求的眼睛看着袁通。袁通瞪着审问的眼睛在他们四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又说了一句鲜卑话。
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胡人双手比划着朝袁通哇呀着说了一通。
他是战马中箭摔下来的那个。他落地后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他的头盔滚掉了,身上和几根粗辫子上全是泥。他额头上有三道脏兮兮的皱纹,像满是黑泥的鸿沟一样。
他说话时,另外三个胡人像托付生命似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三个胡人又朝着袁通使劲点头。
“他们帮安北将军打仗。”袁通直起身子对马清道,“是跟着安北将军从幽州过来的。”
“幽州?中间隔着冀州,还有成都王的邺城,他们怎么过来的?”马清问。
袁通又弯着腰对着那个马脸的鲜卑人说了一通,然后抬起了头,神色凝重地说:“他们在平棘打败了一支五万人的晋军,以后就再没有遇到抵抗了。他们经过广平,邯郸,又进了邺城,然后出荡阴来到了这里。”
马清的心就像掉下一个秤砣一样往下一沉。长沙王要王浚在北面牵制成都王,没想到他直接歼灭了成都王的十万大军。他到底是何居心,如此长驱直入,对长沙王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你们有多少人?”马清盯着那个马脸鲜卑人。
袁通翻译过去。那个胡人一边说一边朝着马清竖着两根手指,然后又竖起一根手指。
“鲜卑军两万,幽州晋军有一万。”袁通道。
“三万?”第二什队长朱越瞪着眼睛喊了一声。他胯下的马被他的喊声惊得四蹄乱动,他不得不一边喊着“吁”一边使劲拉着马缰。
“你们的主力现在在哪儿?”马清又问那个马脸胡人。
“距离这里有五十里。他们是偷着跑出来的。”袁通道。
“五十里。”马清思索了一下,他抬头对大家道,“明日中午就能到达朝歌。”他一挥手,“撤,把这五个人都带上。”
村内燃烧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一股股黑烟环绕村庄。混合着尸体,木柴布匹的各种焦味弥漫在烟雾中。
那条南北干道上满是鲜卑人和百姓的尸体。干道两旁。男人们举着锄头,女人们拿着菜刀,老太婆拿着剪刀,小孩子手上拿着棍子。
“屯长,这个人怎么办?”王诚抽出刀,刀尖指着那个被绑在道旁一根拴马柱上的高大的大胡子鲜卑人。通过袁通的翻译,马清知道此人正是这支小队的小帅。
那个小帅紧闭双眼,脸色刷白。
马清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大家说,怎么处置这个人?”
“打死他。”一个老女人握着拳头,用她那缺了几颗门牙的漏风的声音狠狠地喊了起来。
“砍死这个狗胡人。”一个壮实的汉子杵着锄头喊。
“烧死他。”一个举着火把的中年人喊。
“剐了他。”一个满脸横肉人的拿着一把牛儿尖刀。
“我的男人就是被他杀死的。”一个女人伸手指着,她一手拿着一把剪刀,被旁边一个老妇人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