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了这难得的时间看看这个时代的城市,朱昭熙带着些期待和好奇,兴奋的打开了马车车帘。
看着朱昭熙的样子,候显嘴角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即便如何老成,都对外面的世界有些向往,也不管朱昭熙如何,闭着眼睛,假装没有看到。
此前,她仅在中秋时,跟着朱棣在城楼上远远眺望过京城外城,此刻这般近距离地接触外城还是第一次。然而随着马车的行进,看着街道人群的她神情逐渐黯淡下来。
诚然,永乐和洪熙时代的大明王朝正值强盛之际,京城一片繁华景象,百姓们也都洋溢着昂扬的精神风貌。
但驾驭马车的太监习惯性地横冲直撞,沿途的百姓则习惯性地纷纷躲避,这种场景让朱昭熙心中很不是滋味。
而且一路走来,她竟未见到一个女子的身影,这大明的繁华盛世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些人一样,顿时兴致全无,继续放下窗帘,继续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驶入皇宫,朱昭熙刚一下车,就看到早已等在门口的尚仪胡善围。胡善围见到朱昭熙,一如既往地恭恭敬敬,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行礼的动作规范而标准。
朱昭熙对大姨的这种态度早已习以为常,挥了挥手让她免礼,然后带着她径直走进了房间里,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太监,这些人也知趣的离开了房间。
胡善围心中满是疑惑,自己和这个侄女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为了避嫌,基本上两人是见不着面的,可面前这位小侄女竟然不顾外人的眼光把她叫了过来,还把身边的下人都叫走了,到底是要干什么,刚想要阻止,可是想想双方的身份,还是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走进屋里,朱昭熙就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这才吩咐道“大姨你也坐吧。”
“臣不敢。”胡善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一脸严肃的拒绝道,她既是拒绝朱昭熙称呼她大姨,也是在拒绝在这里这么随意。
见到胡善围这样子,朱昭熙也不再说什么,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劝得动,还是让她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朱昭熙看着胡善围,开口就石破天惊:“大姨,要不你过来帮我管理养济院吧。”
胡善围也弄不懂朱昭熙这是什么路数,还以为只是小孩子的玩闹罢了,“臣的去留由陛下做主,陛下那边怎么说,臣就怎么做。”胡善围不动声色的拒绝道。
朱昭熙似乎早已猜到胡善围会拒绝,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突然问道:“大姨,你说胡家难道想要谋反吗?”
胡善围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一颤,连忙跪下,惊慌失措地说道:“殿下何出此言,胡家世代忠心,绝无谋反之意!”
朱昭熙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善围,幽幽道:“你是尚仪,妹妹是太子妃,你们姐妹二人一个在宫中掌管礼仪,一个身份尊贵。在这皇宫之中,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们不知道的?又有什么手段是你们用不出来的?”
胡善围听着朱昭熙的话,心中一震,原本她从未想过这些潜在的危险。如今经朱昭熙这么一挑明,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妹妹在宫中的处境竟然如此危险。
姐妹俩一个在宫中担任要职,一个贵为太子妃,皇帝暂时信任他,这没什么事,可是后面呢,连朱昭熙这个孩子都能察觉到的问题,皇帝和太子怎么看不到,想到这里,胡善围不禁冷汗直流。
她心中暗自盘算,若姐妹二人继续留在宫中,无疑是死局;可如果自己离开,留下那个随遇而安、毫无野心的妹妹,胡家的未来也不容乐观,几乎和死局没什么两样。一时间,她竟想不出任何好的办法来化解这一危机。
就在胡善围不知所措的时候,朱昭熙拿出了自己的手令,递到胡善围面前“这是内厂的令牌,内厂厂督是洪保。这个机构是先帝交给我的,类似于东厂,你去做这个内厂的副提督如何,对外则负责养济院的事务。”
看着朱昭熙手中的令牌,胡善围心中惊讶不已。她没想到,除了东厂之外,先帝竟然还设置了一个内厂,更没想到先帝会把内厂这个重要的机构交给朱昭熙。
抬头看了一眼朱昭熙,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先帝能把这么重要的机构交给朱昭熙,难道面前的这个小侄女有这么厉害么,得到两代皇帝的青眼,先是先帝不顾男女之别,封她为藩王,又给了她内厂,现在的陛下还给了她府军前卫指挥同知的职务。
她有些搞不懂先帝和当今陛下的用意了,难道是想要在大明培养出来一个平阳昭公主吗?
看到胡善围那震惊又犹豫的样子,朱昭熙又坐回了凳子,“你要想清楚了,胡家是有我,是有我娘,才有了现在的位置的,如果我们出事了,那么胡家还存在吗?
你应该知道,我爹可从来就不怎么愿意我们娘俩待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呢。”
“可……”胡善围依旧有些犹豫,现在她倒不是舍不得她这么多年的努力奋斗出来的尚仪职位了,而是担心朱昭熙这个侄女,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侄女的野心可不小,自己跟着掺和进去,对于自己,对于胡家,到底是福是祸。
“大姨,我们是亲戚,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戚!你得帮我!”朱昭熙盯着胡善围的眼睛,跳下凳子,把手令塞到了胡善围的手上。
一咬牙,胡善围也知道,这是自己和自己家唯一改变现状的办法了“臣……遵命……”
看着胡善围的样子,朱昭熙也笑了“放心,胡家人不会出问题的。”拍了拍胡善围的肩膀,“皇爷爷为了给我报仇,在东虞国那里,让二爷爷和三爷爷带兵帮我占了一个岛。”
说着朱昭熙突然把嘴巴凑到胡善围的耳边,把胡善围吓得一个激灵“那个岛上有金矿……”
听到这话,胡善围愣了,这些机密的事情,她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通过这些,胡善围也明白了朱昭熙到底要怎么安排胡家人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之后,胡善围也轻松了不少,“臣胡善围遵命……”这一次比上一次说得更加心悦诚服。
看到胡善围的样子,朱昭熙这才说道“等找时间,我会找皇爷爷说的,让他放归一批宫中女官,你把你的心腹留下几个放在我这里听用,其他人你就带出宫去,你们和那些太监不同,很多都是识字的,要好好教孩子们读书,要让他们知道忠君爱国,具体的章程不急,我们慢慢计划……”
听出了朱昭熙的意思,胡善围立刻说道“臣一定竭尽全力办好这些事情。”
朱昭熙点了点头,她相信这些事情,做了大半辈子的宫中女官的胡善围还是做得到的,“至于内厂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