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被朱昭熙的话噎得面色尴尬,一时之间语塞无言,场面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就在这时,太子府詹事黄福见状,急忙挺身而出,试图为朱瞻基解围回护。
黄福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说道:“陛下,诸位大人,太子殿下并非是不关心废除殉葬这等事宜。
实乃当下国家正值多事之秋,先帝驾崩之后,诸事繁杂,千头万绪,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需将主要精力置于国家大事之上。
至于这殉葬之事,虽说关乎人命,却也可暂且搁置,待日后再做定夺也无妨。毕竟,当前亟待处理的事务数不胜数,还望陛下和各位大人能够体谅太子殿下的难处。”
朱昭熙听了黄福的话,心中对他的这番说辞极为不满。之前她就对朱瞻基的这个心腹本就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觉得他的话荒谬至极。
朱昭熙的目光冷冷地扫视着大殿上的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失望。
在她看来,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女性生命的漠视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那些即将成为殉葬品的女子,在他们眼中,仿佛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死一两个女人,似乎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即使是那些口口声声支持废除殉葬制度的人,也并非真正出于对女性的同情,大多是为了满足自己各种各样的私利和目的。
朱棣的那些后妃,很多都是出身武勋之家的女儿。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武勋贵族们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为她们发声。
这些后妃们,大多正值青春年少,十几岁的年纪,如含苞待放的花朵,还未来得及好好领略这个世界的美好,就要被迫随着老皇帝而去,成为封建制度的牺牲品。
朱昭熙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再也无法抑制。
她一脚踹向黄福,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愤,怒斥道:“满朝文武,皆如断脊之犬,理学犬儒!
自靖康之耻以来,我中华男儿的骨气竟丧失殆尽。你们这些士大夫阶层,不思上阵杀敌,为被俘虏至金国的女子报仇雪恨,反而将责任归咎于女子。
认为她们被俘虏是侮辱了自己的颜面。不想着如何增强国力,收复失地,却只想着让女子自尽,以保全他们所谓的面子。这是何等的懦弱与自私!”
“你们一个个担心女子外出会惹来麻烦,便想出了裹脚这般残忍的手段,将女子禁锢在家中,剥夺了她们自由行动的权利。
又担心女子身材姣好会诱惑他人,却从不反思自己的自制力低下,反而要求女子束胸,压抑自身的天性。
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你们这些饱读诗书之人,却将圣人之言抛诸脑后,一辈子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朱昭熙的话语如同一把把利刃,狠狠地揭下了在场所有人的面皮。
那些大臣们听了她的话,有的面露尴尬之色,眼神躲闪;有的则眉头紧皱,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无法反驳。
朱昭熙稍稍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们忝居高位,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对这些不公之事视而不见。
太祖皇帝出身低微,见识或许有限,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欺骗,做出了一些错误的决策,尚可理解。
可你们这些饱读诗书、在战场上曾挥斥方遒的人,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罢了。你们一个个不重生女重生男,将女子视为仇寇,可曾想过,你们自己也是从女子腹中所出?”
说到这里朱昭熙从朱瞻埈手里接过一沓记录,那是她之前在养济院收集的孩子们父母的身体情况,以及之后对整个京城家庭进行统计的资料。
把上面的数据一个个念出来,刚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朱昭熙到底是在干什么,可是渐渐地,本来安静的朝堂,大家又开始嘀嘀咕咕和身边的人说起话来。
念完这些资料,朱昭熙等大家说完话之后,这才又开口说道“根据我所收集的数据表明,如果男人身体虚弱,生男孩子的几率会非常高;而如果男人强壮,生女儿的几率则更高。此外,如果母亲身体存在裹脚、束胸等情况,孩子的身体状况往往会很差;反之,孩子的身体则相对较好。
还有,近亲结婚很大几率不会有后代,即便有后代且是男孩,那出现畸形或智力有问题的几率也是极高的。”
“再看看京城的情况,那婴儿塔中,有多少还活着的女婴被无情抛弃?京城的男女比例又失衡到了何种程度?一桩桩,一件件,在你们不注意的地方悄无声息的发生着,你们视而不见的事情,正在一点点让国家崩溃。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天朝上国煌煌大明吗?要知道这个数据还是在先帝发起五次北征之后,是无数战士死亡之后的男女比例,在这种情况之下,男人竟然都比女人多,朝堂诸公衣冠禽兽,却也都是如此道貌岸然,率兽食人!”
朱昭熙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你们口口声声维护祖制,遵循所谓的规矩,可这些祖制和规矩,真的是合理的吗?
它们让多少无辜的生命遭受苦难,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就拿这殉葬制度来说,它违背了人性,违背了天理,为何还要继续存在?
那些即将成为殉葬品的女子,她们也是人,她们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想要活着,别给我说那些大义凛然的狗屁话,你们的命是命,她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啊!退一步说,你们职位重要,那把你们的儿子,把你们的老父老母送下去陪先帝啊!凭什么,凭什么是那些无辜的女子呢?”
朱昭熙的这番带着激愤和讽刺的话,让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些大臣们开始低头沉思,他们的心中开始对自己一直以来所遵循的观念和制度产生了怀疑。可还是有一些大臣们,则依然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立场,对朱昭熙的话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一位年迈的大臣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语气中透着严厉,说道:“东虞王殿下,你小小年纪,懂些什么?这些祖制和规矩,乃是祖宗们流传下来的,自有其道理。你怎可如此妄言,质疑祖宗的智慧?况且,你所说的数据,又怎知不是你胡乱编造的?”
朱昭熙看着这位年迈的大臣,也是被这个老家伙气笑了,讥讽道“那本王就祝这位大人全家男人个个积弱。家里男女代代和母族联姻,女子个个束胸裹脚,代代男丁。”
“你...”老臣气的面色铁青,嘴唇直哆嗦,胡子也跟着他的表情高高翘起,眼看着就要被气的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