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黄月英如此相问,关凤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无措。
从一开始的懵懂厌恶,到后来为其志向和胆气折服,再到如今的屡次被拒,心中感觉极为复杂。
“女子婚姻乃是大事,我也曾听闻你叔父说起守义此人,虽然家世出生差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才干。当然,比之你家确实不如,若真是结亲了,倒是他高攀了。”
黄月英缓缓说道,这番话说得也是在理,如今关羽至少也是天下闻名,刘备麾下的大将,更能独自出镇近半的地盘,可见在刘备心中的地位。
王安不过是一来历不明的流浪之人,在刘备麾下年轻人中,顶多也就是中人之姿。这些年虽然薄有微功,可行事跳脱,刘备也不愿意委以重任,是以官职名声不显。若真能成此姻缘,确实是王安高攀了。
“我父常说,他本就起于微末,若非得遇伯父,亦不过一江湖游侠尔,父亲自然是没有太多门户之见,反而更看重对方人品才能。”
关凤此时倒是能够缓缓道来,这让黄月英也点点头,自己的婚姻,多少也有些联姻的成分,可当时诸葛家从琅琊逃遁至南阳,早已落魄,若论门楣,又怎配得上自己?
是自己父亲慧眼识珠,这才有了两人的这段姻缘,这婚后虽然诸葛亮忙于公事,可对自己也是相敬如宾。
“那你以为,守义如何?”
黄月英听关凤如此说,便立刻问道。
听到这话,关凤咬了咬嘴唇,最后却是摇摇头。
“如何?难不成,你还恼恨他当初所言?我们凤儿如今却已经是大姑娘了。”
关凤如今正是及笄之年,在这时代已经可以婚配了。不说普通人家,便是豪门权贵,也多是已经成婚,即便尚未成婚,至少也定下了婚事。
年岁渐长,这婚事自然也就摆上了台面,可如今关凤的身份又有些尴尬,先前便传出了刘备想要将她许配给王安的风声,如今迟迟未能定下,虽然可以托言战事紧张,可两人之间的亲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就在无形之中,屏蔽了许多想要借姻亲之事和关家结好之人。相信以刘备如今的势头,不知会有多少人想要和刘关张三人成为亲家。
“婶婶,当初种种放下不提,可先前他却如此拒绝,如今我又何必倒贴上去?倒显得我不知轻重,失了女儿家的矜持不说,还堕了父亲和关家的威名。何况这伯父麾下未婚的青年才俊颇多,又何必非得巴巴的找那王安?”
听得关凤这般说,黄月英倒是叹了口气,心中又是一阵窃喜。如果关凤今日之语传扬出去,怕是整个荆益凉两州,不知多少人踏破刘备和关家门槛。
这黄氏如今虽是士族清流,可若是有人能够和关家结亲,也能为自家夫君增添助力,可思来想去,要么是身份不够,要么是才学不足,只得放弃。
与其便宜了他人,倒不如再试试看,能否成了两人这段良缘。
“凤儿的家世人品,自不消说,若是放出风声,不知会有多少人踏破门槛。”
黄月英这话出口,关凤面上泛起一阵红晕。即便是生逢乱世,只要家中稍有能力,女儿家又怎会不期待自己将来的如意郎君呢。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家世身份,又是一阵黯然。
“婶婶莫要取笑凤儿,我等女子,还不是由父母做主,哪有机会自择夫婿?父亲也曾来信,斥责凤儿乱来。”
这便是又说到了黄月英这边,不过好在自己和诸葛亮两人夫唱妇随,琴瑟和谐,即便成婚多年未有子嗣,也不见他纳妾。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时间纳妾,复兴汉室的理想占据了他绝大多数时间。
“若是凤儿想要自择,眼下倒也不是没有机会,如今那王安又为主公立下功劳,此刻正在阳平关养伤,不如就此北上一番,若是凤儿依旧看不上那王安,也可以和主公明言。”
黄月英终于抓到机会,鼓动关凤阳平关一行,至于成不成,则还要看关凤的想法。
关凤闻言,又是一阵迟疑,可想着若是不成,也好和伯父说清楚,便咬牙点头答应。
黄月英闻言则是喜上眉梢,又安慰了关凤一番,着人过来帮她整理行囊,一直到了晚间用饭时分,这才出了小院。
“看夫人的神色,怕是已经说动了凤儿了。”
诸葛亮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对彼此早就已经熟悉,见黄月英回来之后,神色略带喜悦,便知道已然说动了关凤。
“瞒不过夫君,只是凤儿虽然同意前行,可这事成不成,却不在你我。若是王安那小子不争气,说不得这么一桩好姻缘,便生生错过了。”
黄月英又将各种事情都一一道来,诸葛亮听完之后,却也不知道二人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只能是看二人的造化了。
接下来的时日,诸葛亮又通过征调了一部分粮草军资,北上运往阳平关,关凤和姬平也随着队伍一同北上。
只是如此一来一回,便已经过了一月有余,这还是中途走了一段水路的结果,可见蜀道之艰难。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百姓携家带口的走在蜀道之上,一路哭喊着南下。
刘备这才入益州没有多久,才刚刚开始施政惠及益州百姓。
至于汉中,长期在张鲁的控制之下,因为五斗米教的推广,还有几十年来没有大规模的战争,百姓自然安居乐业,如今刘备这番作为,必然会引起逆反心理。
能够如此跟随大队南下的,已经算是恭顺,那也是见不得不如此,君不见迁移百姓、征调物资之时,多少百姓揭竿反抗。
可在这些士卒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不得不收起行囊,整理家当,开始慢慢的南迁之路。
当然,也有一部分百姓提前收到了风声,便携家带口的躲入山中,等到这汉中大战结束之后,再回到自己的土地上,重新开始耕作。
至于先前种下去的那些粮食果蔬,也只能是心疼一番,接下来的时日,依靠胜利者的怜悯施舍,再挖一些草根树皮勉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