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北校区的废墟被晒得发烫，空气在高温下扭曲蒸腾。
野斐踹开男寝大楼炙热的铁门，雪白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阳光下泛着银辉。
他眯起惺忪的睡眼，看向广场中央那道身影。
一道被热浪扭曲的身影在废墟中舞剑，凌厉的剑风将周围的碎石卷起，又瞬间斩成齑粉。
“杨昭玥。”
野斐的声音慵懒，却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剑势骤停。
杨昭玥脚踝缭绕的青色风流未散，轻盈地落在他身旁。
她收剑入鞘，声音清冷如霜：“醒了。”
“吼！”
风殇从高空俯冲而下，庞大的身躯激起一阵尘土。
它亲昵地用脑袋蹭着野斐的肩膀，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
野斐随手揉了揉白虎额前的王字纹路，另一只手摸出根烟点燃。
烟雾缭绕间，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嘻嘻，我突破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杨昭玥凝视着他，白发依旧刺眼，紫黑色的左臂上新增了几道浅色疤痕，眉心的橙色星点比自己的更加凝实。
她不敢去想，这个疯子昨晚究竟屠戮了多少丧尸，才硬生生将自己逼至橙阶，那些战斗留下的伤疤，恐怕永远都消不掉了。
杨昭玥可能忘了自己手心的老茧便是玉体丸消退的，野斐怎会不知道。
“不疯笑了？”
她语气依旧冷淡，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野斐没有回答，只是掌心空间波纹荡漾，取出香气四溢的烤肉和清澈的山泉水递给杨昭玥。
“我决定……”野斐吸了口烟，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今晚日落之后，回去。”
杨昭玥接过食物，指尖微微一顿。
“我陪你。”
她轻声道。
野斐转过头，看向东校区的方向，黑眸深邃：“我是去杀人。”
“只杀该杀的，对吗？”
杨昭玥沉默了很久，眉心橙色星点微闪，才开口问道。
烟头在野斐指间明灭，“先杀张作霖，”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再折磨柳如烟最后，是沈素冰。”
提到最后一个名字时，野斐的拳头被握的咔咔作响。
杨昭玥的耳尖不易察觉地红了：“所以，沈素冰真的和你是敌人？”
野斐闭上眼，压下眸中翻涌的血光，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成深邃的漆黑。
将口中最后一道浑浊烟雾缓缓吐出，他直视着身前女子的目光，点点头。
……
“不……！”
肖雅婷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哀鸣。
她跪倒在血泊中，雪白的裙摆如凋零的花瓣般浸透猩红。
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可怕，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按向腹部，那里本该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就在三秒前，当一道金色利刃呼啸着斩向野斐‘生’前的紫色跑车时，这个连站立都艰难的女子，竟踉跄着扑了过去阻挡。
“孩子……我的孩子……没了，什么都没了……野斐死了，孩子也没了……”
鲜血从肖雅婷腿间汩汩涌出，在焦土上蜿蜒成刺目的溪流，她嗓音破碎如风箱断断续续开口。
“张作菱！你骗我！”
陆小川的嘶吼炸裂战场。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这一幕，眉心红色星点疯狂闪烁，周身精神丝线疯狂震颤。被操控的杨泰和张卫明突然调转方向，岩刺与土球暴雨般砸向张作菱！
战局彻底混乱。
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敏敏？”
“敏敏！”
王强突然跪倒在地，挣开操控身躯的精神丝线。
怀中的女子胸口正插着一道缓缓消散的白色雷蛇，那是他刚才被方思琪操控时亲手凝成的凶器。
光明系白阶觉醒者温敏的白大褂渐渐染红，嘴角却还挂着解脱般的微笑。
“对不起……对不起……”
王强的眼泪砸在女友逐渐冰冷的脸颊上。
他抬起手掌，眉心红色星点疯狂闪烁：“我这就来给你……报仇！”
“咔嚓！”
王强识海深处第三轮橙色星璇蓦然间出现，额头红色星点瞬间转至橙色。
在阳光下发出刺目金光，全身爆发出与杨昭玥相似的银白色雷弧。
他本就是继龙翡、杨昭玥等京城十三将后，最早踏入红阶的那批觉醒者之一，被控制的三天，体内能量无限压缩又爆发。
此时，在极致的悲痛间，使王强无需吞食吸收尸珠便瞬间完成突破！
“噼啪！噼啪！噼啪！”
此时的王强犹如雷神在世！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皆是瞬间发生。
“淦！张作菱！此生不杀你老子誓不为人！！”
王强的目光锁定被陆小川三人压着打的银锤修罗，口中暴喝。
可惜，他刚刚突破，太虚弱了，体内能量早已消耗殆尽，只是中看不中用。
“砰！”
张作菱的银锤甩来，砸向王强面门，后者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沙币！”
王强昏倒前，听到张作菱的讥讽声。
方思琪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精神游丝自指尖飞射而出再次控制王强。
……
“野斐！你做什么？！”
杨昭玥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野斐犹如钢铁浇筑的臂膀紧紧锁入怀中。
她本能地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突破橙阶后的野斐，单臂力量足以轻松制服一头狂暴的巨象，甚至能够掀翻一辆千吨王卡车！
“杨昭玥……”
低沉且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杨昭玥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挣扎的力道不自觉地减弱，眼神渐渐迷离。
白发男子头颅缓缓贴向自己，“太近了，难道他……”杨昭玥下意识的撅起嘴唇，清冷的面具瞬间破碎。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野斐突然前倾，额头轻轻贴上她的眉心。
“嗡！！”
两颗橙色星点相触，迸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在阳光的照射下，这光芒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我教你玩精神力。”
野斐的声音轻若耳语，同时毫不犹豫地斩断了自己周身悬浮的三百根精神丝线，将它们尽数融入杨昭玥的风雷识海空间之中。
杨昭玥只觉眉心一热，三百道银白色的精神游丝如星河倾泻，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识海空间内。
完成这一切后，野斐踉跄着后退几步，嘴角涌出一道血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想起昨晚在生死关头，若非是自己偷偷将杨昭玥的雷系异能暗藏于体内，使自己意外觉醒雷系异能。
自己怕是早已陨于尸藤腹中，这份恩情，他必须偿还。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恩要当场还。
在末世里，野斐不知道下一刻自己与眼前女子会是敌人还是什么。所以这份恩情需要现世还，以后刀剑相向，也无需犹豫。
野斐选择用这种较为‘粗暴’地方式回报，既不想暴露自己新觉醒的雷系异能，也不想让杨昭玥知道自己竟能吸收、消化对自己无恶意的觉醒者能量。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杨昭玥羞恼交加，她方才竟以为野斐要亲吻自己，甚至不自觉地微微噘起了嘴唇。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突如其来的精神传输。
“野斐……你……”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心疼与关切。
看着野斐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嘴角渗出的血丝，打人的手掌隐隐作痛。
“别发呆！快融合！”
野斐顾不上脸上的疼痛，急切地催促道。
他快速取出一颗血灵丸吞下，却也只能勉强缓解肉体的伤势，精神上的创伤，血灵丸无法治愈，需要更长时间来愈合。
三百根精神丝线，这种自残式的馈赠带来的剧痛让野斐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仍然强撑着，耐心指导杨昭玥如何融合、运用这些精神游丝。
杨昭玥的手掌火辣辣地疼。
她看着野斐苍白的脸上浮现红痕，嘴角渗出血丝，心脏突然揪紧。
“野斐你……我……”
杨昭玥清冷的声线第一次发颤。
野斐喉结滚动间咽下痛吟，声嘶力竭道：“快！用风系能量裹住游丝，以风引导游丝，雷系能量为媒介！”
他突然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三百根断丝的反噬如万蚁噬脑。
但看着杨昭玥周身渐渐成型的银白风暴，染血的嘴角却扬起满足的弧度，心中低吟，“这样……，就彻底两清了。”
反噬的痛苦让野斐声音发颤，却仍坚持指导。
杨昭玥望着他虚弱却固执的模样，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她怎会不知，这个倔强的男人是在用这种方式报恩？只是因为自己在他刚觉醒最虚弱时保护他吗？
“笨蛋。”
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