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闷热。
今天傍晚的一场急雨,却为这炎炎夏日送来了几分清凉。
夜风拂起窗帘,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冷。
可这一瞬,看着顾枝这副颤巍巍在他面前绽放的模样,他却觉得房间里面燥热的不像话。
就连他呼出来的气息,都好像燎上了火焰。
烧得他难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他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顾枝,以后别再穿这种衣服!”
顾枝没想到他会忽然转身,简直要吓死了。
紧接着,是绵延无边的羞耻,强势地将她的心脏吞噬。
真的,穿这种衣服太尴尬了。
还不如不穿呢!
头一回穿这种衣服,顾枝本就难堪得要命,还被他倒打一耙,肯定忍不了。
哪怕很怕会被他强行送回乡下,她还是抬起下巴、竖起一身反骨怼他,“你以为我想穿这种衣服?”
“陆惊唐,这件衣服是你给我的,也是你让我穿的,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你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私底下竟喜欢买这种衣服……”
“你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我……”
陆惊唐难得羞窘。
他那冷白的耳根,刹那滚烫,燎原的火焰,还顺着他的耳根快速蔓开,让他那冷白的俊脸,也快速被火焰烫红。
脸红心跳。
几乎不知所措。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他刚才一时羞恼说出来的话,有多离谱。
这件衣服是他让人买的,他的确没资格指责她。
而她还怀疑他是变态……
陆惊唐没想过娶妻生子,更没想过跟她在一起,他并不在意她的看法。
但……
变态这种指责,在这个年代,杀伤力太大了。
哪怕他这一生注定孤身一人,他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变态。
被火焰灼烧了许久,他还是沉着脸说,“这件衣服不是我买的。”
“那晚弄坏你衣服后,我交代秘书帮我去国营商场买一件衣服,没想到他会买这种睡裙。”
“顾枝,把这件衣服换下来!”
听了他这话,顾枝瞬间明白了。
应该是他秘书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见他交代他给女人买衣服,误会他是处了对象,想助攻一下,才会买这种衣服。
这么看来,他倒不算是变态。
不过,顾枝还是没法给他好脸色。
他让她把这件衣服换下来……
她又没有别的衣服穿,怎么换?
她快速拿过床单裹住自己,如同恼羞成怒的小狮子一般凶巴巴瞪着他,“你让我把衣服换下来……你觉得我有替换的衣服吗?”
“总之,我衣服是你弄坏的,也是你变态让我穿这种衣服,不管你愿不愿意去我房间,你都得过去把我衣服拿过来!”
“我……”
陆惊唐耳根依旧红得好似要滴血。
他已经解释过了,她怎么还觉得他变态啊?
算了,反正他也不在意她,她喜欢怎么想,不重要!
他是真不想去她跟大哥的房间,但就如她说的,她的衣服是他弄坏的,也是被他所累,她一个姑娘,才会穿了这种奇怪露骨的衣服,他理当帮她取来替换的衣服。
他没再说话,冷漠地半垂下眼睑,抬脚就往房间外面走去。
“陆惊唐……”
房门重重关死,顾枝气得腮帮子鼓成了小仓鼠。
他就这么摔死房门离开了?
他不想与她共处一室,也不想看到她这副模样,他摔门而去,倒是清净了,她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裹着床单,在他房间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顾枝越想越气,她一把抓过窗台上的剪刀,特别想把他的衣服,也都剪成她睡裙的镂空模样,让他也到处丢人现眼。
只是,他的衣服,料子摸上去都挺好的。
她今天买了不少生活用品,还买了两条挺漂亮的裙子,她浑身上下现在只剩下一百四十块钱了。
要是她把他衣服都剪坏了,肯定赔不起。
贫穷,让她畏手畏脚。
她只能挥舞着剪刀,剪了几下空气,聊以抒发自己心中的愤懑……
“二哥……”
几乎是陆惊唐刚走出房间,就看到了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钟听晚。
陆惊唐这次醉得厉害,却没有断片。
他记得方才自己意乱情迷地撕咬着顾枝时,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房门口,还有碎裂了一地的瓷片。
那人也是来给他送醒酒汤。
而方才,他只觉得那人的声音惹人厌烦,厉声让她滚。
看着钟听晚这副眼泪汪汪的模样,他顿时明白,方才进他房间的人是她。
他真心把钟听晚当妹妹,无意中对她态度如此恶劣,他肯定不能什么都不表示。
他淡淡说,“小晚,抱歉,刚才我醉得厉害,对你态度很差,我不该对你说重话。”
听了他这话,钟听晚的眼泪,更是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
她委屈地吸了下鼻子,低声啜泣。
“我知道二哥你不是故意的,我没怪你,就是你头一回对我那么凶,我心里难受……”
“抱歉,我不该凶你。”
陆惊唐不是知错不改之人,再次坦荡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钟听晚哭得不能自已,无声地淌了好一会儿眼泪后,她才泪眼朦胧地望向他,试探着问了句,“二哥,你……你跟大嫂在一起了是不是?我刚才……刚才看到……”
“刚才我喝醉了。”
陆惊唐沉声截断钟听晚的话,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今天晚上,是他醉酒发疯,唐突了顾枝。
按理说,他应该对她负责。
若她想,哪怕他不喜欢女人,也会娶她。
但顾枝之前嫌他是六十五岁的老男人,今晚又嫌他睫毛长、头发短……
他头发短,倒是可以留长。
但就算他把睫毛都拔掉,重新长出来的睫毛,依旧是长的,他睫毛长的事,改变不了。
他更无法改变自己的年龄。
她之前还说过,哪怕怀上了他的孩子,也会打掉。
很显然,顾枝特别不喜他这种类型的男人,极其不想与他扯上关系,他自然不能损毁她的名声,影响她以后找对象。
沉默许久,他还是冷冰冰说,“我与顾枝之间绝无可能,别出去乱说、影响她名声。”
刚才看到他失控地亲吻顾枝,钟听晚只觉得天塌了。
现在听到他冷冰冰地跟顾枝划清界限,她顿时觉得晴空万里、繁花似锦。
她也彻底明白,他根本就瞧不上顾枝。
方才他会亲吻顾枝,只是因为他醉了酒,分不清今夕何夕。
若刚才先进他房间的是她,他肯定也会热烈、疯狂地亲吻她。
顾枝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
二哥不会要顾枝那只破鞋!
她越想越是欢喜,温婉的小脸上哀戚褪尽,只有春暖花开的烂漫。
她仰起脸,含羞带怯地望向他,软声说,“二哥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嗯。”
确定钟听晚不会出去损坏顾枝的名声,陆惊唐没再停留,抬脚就往前面走去。
顾枝方才只是去楼下灌热水,并没有特地锁门。
陆惊唐推开虚掩的房门,就进了她房间。
他一垂眸,又看到了那本《巴黎圣母院》。
《巴黎圣母院》旁边的笔记本上,又新写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显然,这是她穿越生死,想对大哥诉说的情话。
她真的爱惨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