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使节的答谢宴,轻松了许多。
礼部尚书为了彰显大栎文人风采,安排了青年才俊当殿吟诗作画。
尚书大人藏私,特地安排女儿在大殿中作画。
“芳菲小姐画得真好。”
夏锦莲瞥一眼说话的人,满脸不屑。
“大小姐也想展示一下?”
“我不像某些人那样爱卖弄!”
那小姐再懒得同她讲话。
刘芳菲的一幅山水画博得满堂彩。
永宁帝看过,笑道:“这一幅画,把我大栎山河描绘得波澜壮阔,甚是有名家气势。”
“赏!”
“多谢陛下!”
夏锦莲上前一步,“陛下,我知道天禧公主画的山水也好,不如请天禧公主画一幅。”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脸上都不好看,平日最温和的礼部老尚书,心中都生出了怨怼。
高贵妃更是觉得,那天的耳光打少了,夏锦莲才会这么蠢。
天禧公主怨恨地瞪她一眼。
她生怕去和亲,今日连座位都后移了许多,就怕被天代王子看见。
夏锦莲一句话,众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她的身上。
“陛下,天禧今日微恙,不如拿她平日画的花鸟图给大家观赏。”高贵妃笑道。
“朕闻天禧颇是擅画花鸟图,去取。”
夏锦莲尴尬地退回座位,这回连大夫人都觉得女儿太蠢。
礼部尚书如果没有底气,怎敢安排女儿当殿作画。
天禧公主为了转移别人对自己的注意,说,“长乐郡主多才多艺,可以展示一下。”
夏时月大方起身,“臣女一向粗鲁,最擅长的就是骑马射箭、打人之类的,臣女不给陛下丢脸。”
她一点不觉得,这样说有多难堪,那样子,倒是叫别人觉得她还挺骄傲。
“骑马、射箭?郡主适合在广阔的地方生活。”天禧话有深意。
“我也觉得是,书里所写的那种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颇是符合我的气质。”
朱楠风心口猛跳两下,掀眼看向夏时月,她要干嘛?
“陛下,公主的画。”
两个小公公,展开一幅长长的花鸟图,高举着依次给众人观瞧。
宴席间一片叫好声音,天禧得名师指点,画得自然出彩。
永宁帝脸上也浮现出得意之色,当下重赏天禧。
“陛下。”
这时,使节中倏然走出一人,是天代国王子冉苍云。
他站在殿上身姿挺拔如松,眉眼温润,笑意自然流露,观之使人感到如沐暖风。
“五王子也想展示才艺?”永宁帝问他。
“大栎人才济济,我并无才艺可展。苍云此来还肩负特殊使命。”
天禧公主脸色骤变,不安地看向高贵妃。
“你慌什么?”高贵妃盯她一眼。
冉苍云撩袍跪地,“苍云敬陛下威仪,仰大栎盛名,故愿天代与大栎永结同盟之好。
我闻贵朝天禧公主,淑德有仪、柔嘉维则,苍云慕名求娶,愿此生与公主鹣鲽情深,白头偕老。
若得陛下旨意,天代愿以西北五城为聘,永止两国兵戈。
他日我与公主诞下子嗣,无论男女皆奉为皇储。”
大殿里万音消遁,静如沉水,西北五城,那是历代皇帝耗尽国力都想要得到的地方。
一个公主,五座城池,奶奶的,太值了,户部尚书心中喟叹。
天禧反应激烈,“父皇,天禧不愿。”
高贵妃一把没拉住,天禧跌跌撞撞冲下座位,长长的裙摆刮倒酒盏食物,身后一片狼藉。
“父皇,天禧自小身体孱弱,去了天代那种地方必死啊,父皇天禧舍不得父皇,母妃……”
天禧不顾礼仪,涕泗横流。
永宁帝脸上浮现不悦,“你先下去。”
天禧仰着一张泪脸,忽然指向夏时月说,“父皇,郡主也是可以和亲的,父皇那么疼她,她可以去,”
“闭嘴,把她弄下去。”永宁帝怒道。
天禧跪在殿上不走,公公不敢强拽。
夏时月起身,缓缓行至天禧公主身边跪下,“陛下,长乐得陛下疼爱多年,得大栎子民奉养,长乐愿以此身和亲天代,永止兵戈。”
有人酒盏叮咚落地,夏侯爷满脸惊愕,他顾不得失礼,怒道,“夏时月你给我回来。”
夏时月似没听见,她再拜,“陛下,天代国愿意割让西北五城,承诺大栎血脉为皇储,这是大栎、是陛下给天下百姓的福泽。”
她膝行后退一步与冉苍云比肩而跪,“况且,臣女见五王子清雅俊朗,如月如风,这是长乐喜欢的人。”
琉璃酒盏无声无息碎在朱楠风掌心,鲜红的血瞬间滴答流下。
“夏时月、夏时月……”
朱楠风心如刀割,原来,她早有预谋。
行营那一拜,她是在同他道别。
离开行营前的那晚,他依旧睡在她的院子里。
那晚,夏时月是格外的乖顺,他都觉得自己无耻过头,她居然没骂。
夏时月任他放肆不说,还第一次主动回应了他的吻,他们虽无夫妻之实,缱绻温存却也尽到极致。
清晨他走时,她依依不舍跟到门口,“时月,祝殿下日日顺遂!”
朱楠风调侃她,“这是我昨天亲的好?喜欢我了?”
她依旧是昨夜乖巧模样。
甚至,他抱她时,夏时月还主动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夏时月的头贴在他胸前,朱楠风觉得那地方有颗糖,融化在心尖上,绵延成无边无际的爱意……
朱楠风还打趣她,“我得想办法早点娶你,忍不住了!”
他走出院子再回头时,夏时月还站在门口,两人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目光交汇中,朱楠风似是看出她眼里有不舍。
为何?
为何?
为何?
“陛下。”
“陛下。”
朱楠风离席,同时起身的还有十皇子朱宸辉。
朱宸辉怔看他一眼,依然没退回座位。
朱楠风笔直跪下,“陛下,儿臣早已倾心长乐郡主,她亦对皇儿有意。
儿臣请父皇赐婚。”
“西北五城,儿臣能打下。”
“大栎边关,儿臣亦会长守,使其永久安宁!”
朱楠风掌心的血,顺着指尖滴答落下,鲜红的血在他身前,蜿蜒流成一条细细的曲线。
夏时月像是听到血珠砸到金砖上的声音,随着那响动,她的心跟着一颤一颤……
她一脸茫然,朱楠风如果这么爱她,前世为何悔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