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不愿被辱,就是把这药撒在伤口上,令伤口常年腐烂不愈……
“郡主。”
夏时月收回思绪,回道:“略懂一些。”
她说,“这毒是千日腐。”
“郡主既认得这药,可有解毒之方?”文医师期待地看着她,“殿下的伤口已经拆缝过好几次了。”
“有,不过,其中一味灵伏子十分难寻。”
司南躬身大礼下拜,“郡主给个方向,再难,我也去找回来。”
“纸、笔。”
夏时月走到书桌边,司南替她研墨。
一会,司南看着手里纸张怔住,“郡主,这是?”
“给我太师公的信,你去西峡雪峰山找我太师公,他那里或许有药。”
司南迟疑问,“老人家懂,这是郡主求药?”
朱楠风也看见了信,纸上一个字没有,只简单画了两只乌龟。
大的那只翘腿眯眼,小的那只嘴里叼住一支草叶类的东西,歪头看向大龟。
夏时月说,“我太师公只认这个,记得给我太师公带几瓶青红醉。”
她又飞瞥朱楠风,“我的报酬吗,”
她向外喊,“白芍,记账,殿下欠我万金!”
“好勒。”
白芍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悦耳。
宁医师笑得满脸褶子,暗忖,七殿下、七王妃是真夫妻明算账。
“多谢郡主。”宁医师随着司南一同出门。
朱楠风裸背端正地坐在榻上,他看夏时月没有过去的意思,调侃她,“还需要多少金,时月才肯替我包扎?”
夏时月幽幽说,“千日腐这个毒,若无解药,一生都要受皮肉溃烂之痛,殿下觉得,有人可以日日承受吗?”
朱楠风能忍痛,几次伤口拆缝也没当回事,但夏时问,他忽然觉伤口连着心都是痛的。
她的眉眼藏在灯影里,朱楠风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能感受她那片小小的空间森冷无光。
他说,“那一定是心智极坚韧的人,才能承受,时月见过?”
夏时月伸出白皙的手,掐灭烛火,半晌才道,“没有。”
她起身缓缓行至榻前几步停下,负手而立,扬起下颌,“不过,我想看你受这样的痛!”
女孩眼神睥睨,言语似真似假。
“这么恨我?”朱楠风问。
他不等夏时月回答,甫地起身把她拽至身边,“恨一个人,就得想办法报复回去,长久折磨才够解气。”
朱楠风漆黑的眼睛盯住她,烛火在他双瞳里摇曳生辉,他说,“时月留在我身边,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折磨我一辈子。”
朱楠风眼神是真诚的、炽热的,他愿意飞蛾扑火,只要她要他……
夏时月无措,移开视线,她还要报仇吗?
这一世不一样了,或许他不会抛弃她,要试试吗?她能承受再一次背叛吗?
“我困了。”理不清思绪,夏时月只想离开。
朱楠风暗笑,每次都是这个借口。
他掰过她的脸啄一口,随之移到唇侧,深深浅浅堵着她的嘴,不再叫她说话。
夏时月手臂无处安放,碰到他的结实的胸膛,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瞬间,她急道:“你的伤口还没包。”
朱楠风松开她,头向后仰,“还难道不是心疼我?”
夏时月“哼”一声,“我是不想叫天代人得意。”
夏时月给他包扎,刚开始动作还带着气,慢慢手上动作温柔下来。
她手指总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朱楠风只觉得一颗心,被她高高举在烈阳下,连带着他的骨头烤成软绵云朵。
夏时月包好他的伤口要走,朱楠风舍不得却不敢留她。
夏时月出门走了几步,听朱楠风喊谭牧云,“弄点冰进来。”
谭牧云嘀咕,看来郡主又惹殿下生气了,大冷天的又吃冰块消气,这牙都得磕坏了……
回京的行程,他们走得不快,日行几十里。
遇到沿途好的景色,朱楠风常会停下,带着夏时月赏玩。
十日后,过了一半的行程。路上渐暖,有春风自东吹来。
午时,路过一片湖。朱楠风令队伍停下,就地休整。
朱楠风搭手看向闪光的冰面,喊,“时月走了,带你凿冰取鱼,中午咱们吃烤鱼。”
夏时月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同殷简说话。两个人在路上接触的机会不多。
朱楠风回头,夏时月眉眼弯弯地同殷简说着什么。
他看谭牧云,谭牧云又在跟白芍掰扯账目,这一路他都在跟白芍算账。
朱楠风摇头,不禁想起司南,还是那小子懂风情。
他几步走到夏时月身边,拉住她的手,“走,捉鱼去。”
防风把递出去的拐杖,放在身后。
夏时月扶着朱楠风,回头喊殷简,“竹安,你也来啊,你们那里暖和,肯定看不到这个。”
朱楠风心里不情愿,也没阻止,他总不能时刻防着他,叫他跟着也好。
几个兵卒已经在湖面上开了洞。
夏时月本是不怕的,但到了洞口,看到里面的水深不可测,不由地退后几步。
朱楠风回身看她,“还是怕水?”
她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软肋,嘴硬,“谁怕了,我是心善,不敢看你们叉鱼。”
朱楠风笑,“我在,你不会有危险。”
他把夏时月往身边带了带,骤然又想起什么,对殷简说,“殷世子不知道,时月五岁落水,我把她救出来,她当时就说,”
夏时月藏在袖子下的手,狠掐他的手腕。
谭牧云一脸气地走过来,接了句,“以身报恩。”
“对了,那我家殿下救郡主这个事怎么算银子?”他回头盯着白芍问。
白芍怼他,“你都说了,以身报恩,自然不用算银子。”
夏时月看白芍,这丫头真会算账!
殷简平和蔼地笑着,“殿下的水性定然十分好。”
他的侍卫想说话,殷简用眼神阻止。
兵卒们收获颇丰,各自拿了鱼去生火。
白芍、谭牧云两个人嘴上吵架,干活倒麻利。
“你抹的那些都是什么?”谭牧云看白芍手上的调料问。
白芍吓唬他,“毒药,你敢吃?”
“我看你吃了再吃。”
一边喝茶的夏时月,眼里有了笑意,这样惬意的日子,若是能长长久久该多好。
她偷瞟朱楠风,想到他的伤口,吩咐白芍,“一条鱼,不放辣子。”
朱楠风撑着手臂,专注地看她,目光不躲不藏,谁也不避讳。
鱼还没烤好,远处的斥候高喊,“戒备。”
急促的马蹄声转眼已至,宁辉宇跳下马,跪在四起的烟尘里。
朱楠风快步走过去,片刻后,他手按长刀,浑身散着凛凛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