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后,宁远国永仁关前的大道上。
几匹快马扬起冲天尘烟。
少年用力扬鞭,催促胯下坐骑。
司西带人追了几十里后,猛然拉住缰绳。
他身后紧跟着几个人,也纷纷扯缰停马。
“公子,还来得及。”
“不可。”
司西坚定地抬手制止。
“我们离大栎城关太远。
郡主若是不配合,一旦引起宁远方的怀疑,怕是有麻烦。”
“那怎么办?”
“等殿下信。”
永仁关口。
士兵看似盘查甚严。
夏时月低声对防风说,“把银子给重楼。”
“官爷。”
重楼递上关牒。
他手上的通商关牒,是潇沐早在京中给备好的。
守关的小卒看过关牒,摸了摸下面的口袋,满意地点头。
“可通行。”
夏时月转头回看,隐约见几道身影,驻足在高大的桦树林前。
她心蓦然一动,想起朱楠风。
淡淡一丝说不明的情绪,倏忽而至,夏时月眼里有片刻迷茫。
“少爷,可以走了。”
重楼提醒她。
“走。”
夏时月收回视线,“进城。”
司西对身侧的人说,“高文你们几个,换装随我进关,其余的留下等殿下。”
“告诉殿下,郡主安好。”
三日后,朱楠风携巡视大军进入平川城。
各部随行官员,早没了刚出京时的飞扬气势。
本来计划一月的路程,不知为何,被朱楠风压缩到了二十日。
朱楠风入城后,直接进了平川卫大营。
夏侯爷忍不住道:“殿下,宁远同大栎有交好国书,此时无名出兵,怕是不妥。
殿下虽调齐了兵力,但无陛下旨意私自出兵,形同叛乱。”
朱楠风视线扫过平川卫。
“不算无名。”
朱楠风说,“这些年,宁远受天代国蛊惑,不时配合他们骚扰边境。
甚至还想给天代打开后门,直入我大栎。
天代国的特使,已在庆都住了半年有余。
他们正在游说殷昭帝,要在宁远住护卫军。
这里若失,西北全境均受威压。
时机稍纵即逝,父皇那里我自会解释。”
朱楠风又说,“时月那里有司西跟着,不会有事。”
夏侯爷嘴硬,“当臣没这个女儿,殿下也不用顾及她。”
“侯爷若真是这样想,不如把时月交给本王来管。”
夏侯爷讪讪,“臣还是亲自管,殿下日理万机,臣怎敢叨扰殿下。”
“领军打仗而已,我倒也不怎么忙。”
朱楠风眼里一片幽深。
夏侯爷心里颤了下,打揖道:“臣说错话了。”
朱楠风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平川卫指挥使向前,快步迎了出来。
他单膝跪地,“属下迎接来迟。”
“向指挥使请起,是本王临时改了行程。”
朱楠风进指挥所,茶水未饮,一直站在地图前。
许久后,他转身说,“诸位将军,本王此次巡视,要看实战。”
向前打听过,前几个关所,朱楠风都看过兵卒实战演习。
他甚有信心地回,“属下已经布置好实战演习。
请殿下、侯爷同诸位将军巡阅。”
朱楠风侧身,用手指戳戳宁远国的位置,“本王要在这里巡阅三军。”
下面的一个将军上前一步,大声道,“殿下您指错了,那边是宁远国的地盘。”
他说完还笑了一下,“这图有些旧了。”
司南偷笑,这将军也配殿下赐一盘猪脑!
向前迟疑地问,“殿下是要攻打宁远?”
朱楠风点头。
刚才还肃静的卫所,霎时有些喧闹。
有将军大声说,“早就该打,宁远这小国甚是奸诈。
你打他,他就拿两国邦交说话。
你不打,他就来滋扰。
奶奶的,这回我做先锋。
直捣庆都。”
向前揖手,“殿下,属下这里的兵力不足。
守城可以,攻城需要支援。”
朱楠风用刀推动沙盘上的令旗。
“本王已调汉中卫、雁门卫、九龙卫二十万大军。
大军,三日后可抵平川。
指挥所里,瞬时忙碌起来。
夏侯爷身体里的杀伐气,也被勾了出来。
“殿下,老臣也请战。”
“侯爷坐镇平川,调度全军。我为先锋。”
副指挥使,一脸兴奋地说,“能跟七殿下一起作战,我家祖坟是冒青烟了。”
众人哄然大笑!
平川城府衙的官员,还在等朱楠风。
傍晚时分,有将军来送信。
京里跟出来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这好好的代天子巡视,怎么就变成打仗了,没听说宁远犯边……
府衙里顿时嘈杂。
朱宸辉扫视过众人,开口道:“诸位大人。”
众人收声看向他,“十殿下可知道原委?”
准确的消息,朱宸辉也是此刻才得知。
但这一路,朱楠风调动各路兵马,他是知道的。
他以为那是正常的兵马调动。
朱宸辉起身,“七皇兄要攻打宁远,必有出兵的理由。
还请诸位大人各司己职。”
朱宸辉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自然带着皇家天威。
众人起身恭敬地回,“谨遵殿下之令。”
京里跟随出来的六部官员,猛然发现,十七岁的朱宸辉也有自己的气场。
只不过朱楠风太耀眼,谁在他身边都会黯淡几分。
宁远的永仁城不繁华,只是一座屯军城堡。
夏时月隔日便去了姚水城。
十月的天气,姚水城里依然繁花似锦。
那些开在街边的高大粉樱,像是少女的脸。
吸足了阳光的花朵,荼蘼娇艳。
白芍拾了一朵刚从树上落的花,想别在夏时月的发冠上。
“少爷,这花衬得你风流倜傥。”
夏时月嫌弃地推开她的手,“落入凡尘的花,沾染了俗气。
想要衬出本少爷的风流倜傥,你爬上去摘那朵。”
夏时月用扇子指向树的高处。
“少爷,我又不是猴子,不会爬树。”
白芍看着高大的樱树眯眼说,“防风你来接着,我晃晃树,试试。”
白芍抱着树用力晃动,
少顷,真的有花枝落了下来。
白芍伸手接住,一脸得意,“少爷,真叫我给晃下来了。”
她手里的那枝花,切口整齐。
重楼心中一悸,“竟然有这样的兵器!”
那枝花,是被一根金丝切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