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沈清见香儿还没起,以为她累狠了,去了厢房却没看见她。
问了门口的苹儿才知道,一早就没看见香儿了。
今天是沈记商行的人撤出平城的日子,沈清只得嘱咐苹儿:“看见香儿了,就告诉她在家里等我,我今天自己出门。”
等沈清走了,苹儿才反应过来,她挠了挠头,问杏儿:“昨天晚上不就没看见香儿了吗? 她没陪着夫人吗?”
杏儿低垂着头,好似没听见苹儿的话。
直到确认所有的掌柜们都离开了平城,沈清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叶府。
角门的田婆子一看见她,眼眶就红了。
沈清看了一眼回田婆子,见她赶紧低下了头,心知她不想惹事,便抬脚回了院子。
谁知还没进湘竹居就看见院子门口围了一堆人,不知在说什么。
沈清只觉心底有些不安,快走两步问那些人:“你们在做什么?”
丫鬟小厮们一见她,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二少夫人。”
沈清看着她们惧怕的表情,抬脚就进了院子。
阳光照射在院子里,刺得沈清眼睛生疼,浑身冰冷。
香儿躺在院中的一张草席之上,整张小脸满是青紫,手上却是苍白肿胀,指甲缝中还有些青黑的泥土。
沈清走到香儿跟前,将她的样子看得无比仔细,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半晌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叶千玉从一旁走过来,揽住她的肩:“早上起来的时候,在院子里打水,架住了,小厮们过来一看,是香儿在里面。”
沈清扭头看着叶千玉:“官府怎么说?”
叶千玉看着沈清通红的眼睛,别过了视线:“不过是一个奴婢不小心落水,就不用报官了,找到她的家人给些银钱了事。”
沈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哽咽,看着叶千玉的眼神却带着坚决:“总得知道死因吧。万一是有人想害我,被她发现了呢?”
叶千玉握着沈清肩膀的手紧了紧,语带警告:“哪家奴婢死了,都是这么做的,没必要为了一个奴婢,毁了叶家的名声!”
沈清看着叶千玉的眼睛,久久之后一把甩开叶千玉的手,扑在香儿的身边,眼泪止不住的流:“香儿!”
她在香儿的身上摸索着,摇晃着让香儿起来,哭得在场的人不由一阵鼻酸。
什么都没有,什么线索都没有!
沈清握着香儿冷硬的手,哭得无声无息:“香儿。”
香儿的手已经僵硬,冷得比冰还冻手。
沈清放下香儿的手,替她整理散乱的头发。
有两根发丝被压在头下,沈清舍不得将发丝弄断,轻轻的捋了捋,却在香儿的头下看到一丝暗红。
沈清颤抖的伸出手,在那抹暗红上摸了摸,还未完全冻硬的血沾在了她的手上。
眼泪再次从沈清的脸上滑落,她缩回手藏在袖子里,看着香儿的脸,言辞恳切:“香儿虽跟我日短,照顾我却是尽心尽力,还请夫君替我厚葬香儿。”
叶千玉很是犹豫,叶家没有厚葬下人的先例。
沈清从地上站起来,看向叶千玉:“费用我出,我会请人帮忙看一处好地方,让香儿入土为安。我知叶家没有先例,不会让夫君为难,只请夫君让人把香儿带出去,将她好生安葬。”
叶千玉还是犹豫,这香儿的死,有些不太好说,万一让人查出点什么,只怕会牵扯叶家。
沈清哽咽着叹了口气:“至于香儿,就在院中封棺吧,我虽不能送她,但好歹能看着她走。”
听到可以就地封棺,叶千玉不再犹豫:“行,就依你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沈清疲惫的点了点头,看也不看地上的香儿:“我去挑几件香儿喜欢的东西,陪着她。”
棺材铺里的人来得很快,一口还算厚实的棺材,原本不算瘦的香儿静静的躺在里面,看着竟是瘦得很,都填不满棺材。
沈清拿着几件香儿最喜欢的衣服,又放了几朵廉价的珠花在香儿的鬓边:“贵的就不给你放了,怕扰了你清静。你走了以后,我让人给你多多烧些纸钱元宝,你在下面跟人家说些好话,下辈子投个好胎。”
叶千玉又过来安慰沈清:“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难过。”
沈清强忍着把叶千玉掐死的冲动,默不作声的放好东西,冲棺材铺里的人点了点头:“有劳了。”
棺材铺里的人手脚很快,香儿是下人,也不讲究什么仪式,利落的钉好四面,抬着棺材就出去了。
沈清在后面追了两步,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香儿被抬了出去,下人们面面相觑,既可怜香儿就这么没了,又羡慕香儿死后还有这到好的主子,特意买了棺木给她下葬。
叶千玉抬起手要安慰沈清,却不想沈清却转了身,语气疲惫:“夫君,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房门在众人眼前关上,叶千玉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既然夫人想休息,那你们就都不要打扰她了!”
院子里的下人们低着头不敢吭声,跟在叶千玉的身后退出了院子。
苹儿脸色苍白,哆嗦着抓着杏儿的手:“怎么会就死了呢?怎么会呢?”
杏儿一把甩掉苹儿的手,白了她一眼关上院门:“我怎么知道!”
苹儿被关门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杏儿,我害怕!你说,到底是谁把香儿推井里的?”
杏儿冰冷的视线看过来,死死的盯着苹儿:“谁告诉你香儿是被推井里的?”
苹儿咽了咽口水,害怕的看着杏儿:“要不是推进去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
杏儿收回目光,看着眼前斑驳的阴影:“没准是打水滑倒的呢?子生不是说了吗,那井边滑的很。”
苹儿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原来真是滑倒淹死的啊?那也太可怜了,又冷又淹水,真的太惨了。”
杏儿看着早已被大石压死的的井口,幽幽的说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太惨了。”
香儿被埋在了平城外的一处山脚,风景好得很。
跟着棺材铺出去的子生,第二天才回来:“公子,没人去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