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丽常常挂在嘴边也常常放在心里磨的事情里有一桩就是关于顾慎之。
“要不是因为我,你早早就考学,状元只是囊中之物。”
顾慎之却觉得,正是有她这样的好人,自己才能安然地活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不好。你不是久居人下的人,不应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你终有一天要翱翔于天际。”苏慧丽最不喜欢他说一些岁月静好的话。
顾慎之和每一次一样,低下头:“知道了,表姐,慎之谨记于心。”
终于送走了她,顾慎之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他让星野去打水,独自走到那棵了无生气的老树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乱世初平,朝堂根基不稳,姜相国挟拥立当今圣上之功,迅速成为可以和世家大族抗衡的新势力。
总有人说姜相国窃国,可是一统王朝避免战乱,对于百姓来说也是天大的恩德了。
才过了二十年平静的日子,各方势力好像都不满意自己分到的东西了。
就连表姐都不止一次地抨击姜相国,说相国之位早晚都是顾慎之的。
他不明白自己的表姐这些狂妄的自信是不是来自于疯癫,但是他知道这些话应当在薛府上暗暗流传。
不然,自己的表姐一个深闺怨妇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如此自然地大放厥词。
这个薛家不像看上去那么平和无知,一心只想着在科举之路上进阶。
不管别人怎么想,薛家睡得最香的小姐一定没有什么坏心思。
“小姐,小姐,该起床了。”连翘不知道叫了多少声,床上睡着的人才不情不愿地醒来。
“连翘,肩膀酸疼。”薛甄珠的声音委屈极了。
“怎么了?小姐?”连翘扶她起来,柔软的手有力地给她舒缓,“是睡落枕了?”
薛甄珠说不出来,她又做梦了,捡了一晚上珍珠。
石斛进来给她梳洗,丛兰掀了帘子跟了进来。
”丛兰姐姐来了,是大姐姐来了吗?”薛甄珠突然有点紧张。
石斛笑道:“丛兰姐姐已经来了三回了,连翘都没有把小姐叫醒。大小姐已经等在外面了。”
薛甄珠连忙叫石斛手上快一点,别叫大姐姐久等了。
丛兰温柔地说:“三小姐放宽心,大小姐没有生气,只是带了好吃的给三小姐,生怕凉了不好吃,才叫我来看小姐起来了没有。”
薛甄珠随着丛兰的手指看过去,果然是没见过的精巧的点心。
大姐姐除了监督她学习的时候有些让人害怕,其他的时候真是让人不得不爱。
薛甄珠发誓,自己将一辈子是姐姐的最忠心的仆人。
“真好吃。我很快就好。”薛甄珠很满足,“丛兰姐姐,大姐姐今日为什么不进来?”
“大小姐说早上起来要清醒,三小姐房间热得人昏沉,她就在外间看书等一会儿。”丛兰解释。
薛甄珠感叹,大小姐毕竟是大小姐,不愧是女主角,靠得住。
“大姐姐真厉害,肯定会比大哥还厉害。”
童言童语让一屋子的人都笑得欢畅。
大家族关系都是错综复杂,但看过书的薛甄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跟紧姐姐的步伐。
没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也没有需要长进的,唯一需要的就是做一个姐姐喜欢的好妹妹。
薛甄珠装扮好,吃饱喝足,丫鬟们簇拥之下出门去找大姐姐。
巧得很,薛云裳也在这个时候来找薛甄珠一起去给夫人请安。
“来得正巧,一起走吧。”大姐姐温柔地牵起薛珍珠的手,招呼薛云裳一起走。
到了门口,一个人影欢天喜地地跑过来,一个不留神扑进薛甄珠的怀里,差点两人一起摔倒。
“五妹妹,你怎么来了?”大姐姐把两个人扶住,把两个小玉娃娃摆好,给薛甄珠整理好了衣裳和头发。
薛玉环仰着头,退了一步规规矩矩行礼:“见过大姐姐,娘亲说今天要去学棋,特地来见过二伯母道谢。”
“不小心冲撞了三姐姐,还请原谅。”
薛甄珠哪里会跟这么个可爱的小孩子一般见识,立刻就说:“没关系没关系,玉环妹妹今天的衣裳真好看。”
薛玉环长了一张秀丽的脸,身上一件银红的小袄镶了一圈兔毛,茸茸的非常可爱。
“是吗,谢谢姐姐。我也很喜欢今天的衣裳。”一个小孩子最喜欢亲近夸自己的人了。
薛玉环靠近薛甄珠笑得甜甜的。
薛云裳默不作声看着眼前的一切,捏着自己的衣角。
薛明玉乐得见两个小不点在这里互相看着欢喜,可母亲还在屋子里等着她们。
“一起进去吧,母亲可等着了。”
她说了话,两个小可爱手牵着手进了王夫人的院子。
门口发生的一切早就有人告诉了王夫人,她上下打量自己的乖女儿,见她笑嘻嘻的没有一点事,看薛玉环的眼神少了几分冷。
“你们姐妹间玩闹也要注意安全,冬日里路上结冰落雪的,下次小心摔坏了。”
薛甄珠乖乖地和姐妹们行礼:“知道了母亲,下次不敢了。”
“是的,二伯母,玉环下回一定小心些。”薛玉环言语轻轻,比刚才拘谨了些。
王夫人看都没有看薛云裳,轻轻抿了一口茶:“你们姐妹几个从今天开始就跟着顾公子学棋,虽然不是正经的名师,但是公认的棋艺了得。在家中是亲戚,但在学堂上就是师生。你们对顾公子执弟子礼,不可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
“知道了,母亲。”
“知道了,二伯母。”
王夫人见孩子们漂漂亮亮乖顺守礼,心情也好了不少,舒展眉宇将薛英又要纳妾的糟心事暂时抛到脑后。
和她们说了一会儿话,让曹妈妈带他们去书房见老师。
王夫人大家出身,端庄典雅,不是没有见过妻妾成群的家族,自己的母亲也在这种生活里沉浮。
只是,她会觉得疲累觉得厌恶。
孩子们的单纯,真让人怀念。
路上薛玉环又和薛甄珠拉拉扯扯,她在薛甄珠耳边偷偷说:“我们什么时候偷溜出去玩爆竹吧?放烟花……”
“你以为说的最近不要偷溜出去玩是说给谁听的?”薛甄珠虽然不想要打击她的兴趣,但现实不容乐观。
“谁呀?”
“你和我呀。这个家还有谁会偷溜出去玩?”
“还有四哥呀。”薛玉环提到薛致远。
薛甄珠一撇嘴:“他也防不住啊,谁能防得住他。”
“这倒是。”薛玉环垂头丧气。
等她们都走了,王夫人叫徐妈妈去老三那边院子里回个话,就说礼物收到了不必多礼。
顺道她还叫人跟她说一声,到时候腊八一家人一起吃饭。
对这个妯娌,她有些怜悯但是不多,主要是苏慧丽这人拧巴得很。
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看那么重干什么。
王夫人操心自己这房的事情都操心不过来,也不爱管人家的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