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围绕天子的锦屏撤去,萧闵戎装按剑而出;伸手接过薛世卿牵来的汗血马,飞身而上!
这时萧洪远远走了上来,献上一把金背铁弓、一壶狼牙金箭。
萧闵立刻抓弓在手,将箭悬于腰下,猛一踹马、沿山梁箭一般突入山林深处——
萧洪、苏天隆、和李淮也匆忙上马,率数百内卫急急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百兽的嚎叫声、逃窜声、和激烈的打斗声;
紧接着,一道巨雷般的闷哼、震荡了深谷,山林中瞬间万籁俱寂……
众臣与军士们,立刻屏住了呼吸!
数万双眼睛,不约而同的凝望向山梁尽头——
蓦地,
一骑汗血宝马、闪电般从密林中疾驰而出 ;——他们的年轻皇帝,忽然像天神般立马在了高岗之上!
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只被十几个军卒抬着的巨熊!
当猎物被抬出的那一刻,群山忽然沸腾了,山上山下的军兵、瞬间欢声雷动!
萧闵立马在高岗,蓦然喊了声:“祭旗!”
上官昀等人都吃了一惊:祭旗?……这不是出征的节奏嘛?
而就在大家的狐疑声中,猎猎的帅旗已经在高岗上树立起来,铁甲军中蓦地战鼓轰鸣——
刹那间,
号角声叠起,黑压压的马军、步军、弓箭手、长枪手、短刀手、藤牌手蜂拥而至,眨眼就按旗色分成了左、中、右三军,拱卫着天子排排肃立;将狭长的迎秋之地,瞬间变成了铺天盖地的演兵场……
望着军容整肃、精神抖擞的兵将,看着每个眼神中都透射着的层层杀气,魏皇满意的点下头。
萧洪立刻下马走近猎物,亲手斩下熊头祭献在旗下。
天子这时向前一带马,厉声宣告道:“自弱晋南渡,五胡乱华,胡人杀我父母、抢我姐妹、掠我疆土,百姓饱受蹂躏与战乱之苦;
幸赖诸君之力,皇天睠顾,胡奴已然残喘!然燕人虽退,亡我之心不死,在黄河屡起边衅,朕誓欲除之!
今借秋祭之机,朕已祭告太庙、卜过了神灵,皇天列祖,必佑我雄兵之至、所向披靡!”
话音一落,山谷中立刻回荡起激越的呐喊声——
“天兵之至、所向披靡!”
“天兵之至,所向披靡!”
……
喊声经久方停。
山脚下又变得寂然无声。
恰在这时,北天上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将场上原本静谧的帅旗、猛地摇动起来,在秋阳中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一霎时群情激奋,士卒们不约而同地挥动戈矛、击打起盾牌,发出惊天动地的“嚯嚯”声。
这时萧闵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只有战士才有的坚毅豪情,高喊了一声:“李雷!”
左军中的李雷,在马上闻声叉手“在!”
“朕封你为耀威将军、前部先行官,即刻带本部人马赶赴黄河大营。途中为大军选择营地、整备桥梁、及一应所需之物,并不得走漏一丝消息!”
“……是。”
仅管李雷心里有一千个不愿,也还是一插手、即刻率部离去。
立马在群臣中的李淮望望弟弟,暗暗一叹。
他知道,“先行官”听着挺有面子,实际却是个苦差事,就是个给大军打前站的苦力。而且做好了没功,做不好还是要受罚的!
“薛世卿!”
这时天子又点名道。
薛世卿急忙也策马出列:“末将在!”
“朕封你为军前招讨使,负责接收沿途各州的兵马与粮草!”
“遵旨!”
薛世卿随即也帅军而去。
安排完这两员大将,萧闵立刻纵马跃下高岗,对李淮、薛骞一笑说:“京中之事,今后就有劳众卿了!”
二人赶忙下马秉手:“臣等虽肝脑涂地、亦无所惜,只愿陛下早日凯旋而归!”
萧闵笑着点下头,转而对萧洪说:“贤弟,这监国的重任,就暂时交给你了,凡事必与二卿商议!”
萧洪一叉手:“皇兄放心,臣弟谨记!”
李淮、薛骞急忙拜辞天子,押着空空的銮驾、虚张声势地返回都城而去。
魏皇然后下令:“起行!”
霎时间,令出兵行,数万魏国精锐立刻行动;
沿着李雷开辟的山谷小路,绕过西门和南门、直接前出洛城,悄无声息地向黄河岸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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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楼上。
当慕容子鸢望见,斥候的小队信使、悄悄地穿城而过时,就知陛下的大军已经起行了,瞬间泪湿双眸。
这是她与夫君,悄悄定下的一计,为的就是给燕人个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对李雷的安排,则是看在李淮的“面上”。她深信,只要这两兄弟“两线作战”,就都必然会投鼠忌器、相安无事的。
“嗳,”
她悠然一叹。
只可惜这样大的事,自己却无法亲自给夫君送行了。只能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斥候军马留下的几丝烟尘,仿佛那就是天子的大军……
“娘娘……”
原本粗心的赵青,这次终于细心了一会,悄悄将自己的罗帕递了过去。
子鸢黯然拭了拭眼角,又递还给她。
“娘娘,咱们回宫嘛?”
赵青又悄悄问道。
子鸢微微一顿,下意识地再向城外望了望,随即幽幽一叹,默默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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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花帅李淮。
因为李雷随驾出征的事,他始终放心不下,以至于有些心烦意乱。
一入西城,即勒住马、扭脸对安郡王笑道:“陛下远行,督府之事丝毫不敢稍懈,殿下、薛相,本帅先行别过了!”
郡王萧洪点下头。
薛骞也略一拱手说:“君侯请便!”
李淮于是一拍马,率侍卫向城东疾驰而去!
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薛骞有意无意的一叹。
萧洪蓦然回首,手控着马头轻笑道:“丞相素来沉稳,今日之叹、莫非在因为一个人嘛?”
薛骞淡淡一笑。
轻捻了下须髯,答非所问的吟诵道:“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啊!”
萧洪的剑眉轻轻一凝,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