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李蓟睡得好沉啊,都日上三竿了,才在鸟雀的吵闹声中苏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
懵懵懂懂中,似有一缕独特的香气袭来,直透心府!
公子一侧脸儿,感觉香气是从枕边飘来的,且极是清幽恬淡、似桂如兰,竟有点“画中人”的味道!
他暗自一惊。
呼地坐起身来,努力展开追忆;这才想起昨夜里,与伊人亦真亦幻的那浓情一幕……
“是月娘,真的是月娘,……哦,三娘她、她原来真的就是……”
他瞬间又惊又疑,又有些苦涩中的甜蜜:“好可惜,伊人又只在睡梦中才得一会。但……,这次的感觉、怎么就那么真实呢?就连这香,也只是三娘或月娘才有的啊!
哎,月娘啊月娘,真不知在此之前,究竟是你易容成三娘、还是三娘易容成了你呢?”
急忙披衣下床,希望她还在,并从某个藏身的地方、一下子现身出来……
“公子!”
这时东哥闻声进来,手里还端着水盆,“您起来了?”
公子不无失望的坐回床榻:“你?”
东哥则奇怪地眨了眨眼睛:“是我呀!不是我……这里还能有谁吗?”
“哦,”
公子自嘲地漫应了一声。
随即系好鸾带,就着书童的手洗了把脸、令自己清醒一下,一边又问:“你……我是说昨夜,你可听到什么了?”
“听您喊过一个人的名字。”
月郎一怔:“什么名字?”
“好像是……月娘?……不对、应该是日娘吧!”
“是吗,”
李蓟故意不置可否地一笑。但心里明白,这小子在逗他呢!
于是接过他递来的手巾,顺手甩了他一脸水珠!
东哥忙嬉笑着跑开。
一边又故意问道:“看样子,您不会是又梦游了吧公子?”
听到“梦游”俩字,李蓟才忽然想起了紫晶圈儿,急忙回去寻找。
——圈儿就在枕边放着呢,正透射出晶莹的光芒。
这让他瞬间又想起昨夜,月娘因它而痛楚的呻吟声,不由痴痴地坐到了榻上:“这次居然真的不是梦!——三娘、三……”
蓦地,
当他刚想起身寻找三娘,却忽然感觉有东西硌了一下!
急一俯首,才发现床褥有些隆起;撩开一看,竟是一个两寸宽、半尺长的玉盒!
他疑惑地把小盒捧在手里,轻轻打开盖子,一把金装玉嵌、精巧无比的袖珍连弩,瞬间呈现在于眼前!
公子剑眉一蹙:这不是三娘的防身之物嘛?可自打午醉之后,她便隐去了行迹啊,夜晚来的明明就是月娘!——唉,三娘啊三娘,这下看你还怎么说,还怎么敢再左一个“纳兰”、又一个“月娘”,明明都是你自己啊!
想到这里,莫可奈何的一笑。
“公子,那是什么啊?”
东哥望见他阴晴不定的痴呆样子,忍不住问道。
“哦,”
李蓟急忙扣上盒子,故意支开他说:“有吃的吗,我现在又饿了。”
鬼小子眼睛一眨:“还是要那么多嘛?”
公子故意面色一沉:“什么时候那么多废话了?”
“得嘞,小的先收拾了桌子就去!”
小东哥立刻嘻嘻一笑,端起脸盆出去。
而望着书童离去的背影,李蓟却微微一怔:
这支袖弩,可是三娘须臾不离的防身之物啊,而她既不辞而别、却独独留下了此物,是什么意思呢?
“不好!”
当这个念头在心头一跳,公子蓦地紧张起来,近乎疯狂的开始四下寻望:“月娘、纳兰!……呃,三娘、你在哪 在哪里啊!”
但是,
不出所料的,书房中丝毫没有了回响。
折腾了好一会儿之后,李蓟只可黯然的软坐回榻上,失望的喃喃自语道:“三娘啊,你为何……总是这样来去无踪呢?为何总像蜻蜓一样,在不经意间飞到我身旁,却又在不知不觉中、独自悄然而去!”
他心烦意乱地依靠到床柱上,瞑目苦想。
想想“三娘”的豪放与不羁,
再想想“月娘”的温婉与多情,
可无论怎么想,也想像不出二人糅合到一起时的样子,不由苦苦一笑:“三娘啊三娘,你又是在跟我玩笑,是不是?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李蓟越想越不舍,反而担心起了她出去后的安全。
于是一跃而起,将连弩套在了腕上,并穿上一袭宽袍作为遮挡;然后换好靴子,结好佩剑,打算出去寻找纳兰!
“公子,你看!”
当他走出寝房,却不提防东哥在书案后喊道。
公子闻声扭脸——
看见正在收拾书案的小书童,小跑着送过来一张字柬!
在接过字柬的刹那,他一眼就认出是“月娘”的字迹:
痴郎,请不要怨月娘的不辞而别,也不要再妄费心机四处找我了,告诉你,你找不到的。所有与我有关的,都已在今夜后消失了,包括对你的爱恋!
因而,忘了月娘,忘了我这个只懂江湖的草木之人吧。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令你我从此心安。
——失心人,狐月娘
一个“失心人”,令公子顿时天塌地陷!
他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寝室,抛掉佩剑、扯下锦袍,颓然的倒卧进床榻里。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月娘原真的只是三娘的一个“化身”。
而以三娘的性格,她一定是说到做到的,只要她不想让人找到,就不怕你寻她到天涯海角!
东哥向里偷望了望,忽然有些“奇怪”的公子,悄悄端着杯盘退了出去。
清脆的掩门声,却令公子心头一动:三娘既已拥有了淫贼的面具,只要她不去找官府的麻烦、想来必不会有事的。
于是略略宽下心来。
索性踢去靴子,直接躺回了榻里,枕着留有纳兰余香的枕头、仰面思忖道:奇怪呀,好好一个舞娘,宫里为何要抓她呢?
而且很巧,同样技能的钻香鼠也在这个时候犯事了,莫非她的不辞而别,竟跟那个恶贼有关吗?
李蓟紧咬了下唇边,心中瞬间无限纠结:三娘毕竟是个江湖女子啊,纵有几个不肖的同门,又有何稀奇呢?只愿她从今往后,事事平安便是!
想到这里,李蓟一颗紧绷着的心、渐渐放了下心来。轻轻折好字柬,小心翼翼地放进枕盒里。
随后一抬右腕,要将月娘的袖弩解下来收存,以为纪念。
不提防这玩意儿一旦套在腕上,就进入激发状态的!恰在李蓟解扣之时,无意中就触动了机关——
“嗤——”
“嗤——”
两只袖箭相继飞出,“砰砰”两声、射入了对面的墙壁里,足足进去了二寸有余!
李蓟暗吃了一惊!
——看似一个貌不惊人的玩赏之物,居然有如此威力?
这时,房外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李蓟急忙收好袖弩,迎了出去。
秋茗、冬哥、还有双姬齐齐进来,向他行礼:“公子!”
李蓟星目一闪:“这么齐!——有什么事吗?”
碧姬甜甜地一笑:“听东哥说,公子要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