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官军散去,秋茗这时赶着牛车过来,低低问道:“公子,咱们回吗?”
李蓟这才记起,三娘的事还没个着落呢。
更后悔刚才,竟忘记了询问下宋安。
只可不言不语的 上了马,径直向府中走去。
这时候已临近了中午。
毒毒的日头令人流变得稀少。
尤其今天,当皂隶们排门挨户的砸门声、叱喝声传遍大街小巷,简直令人心烦到了极点,谁还有心思闲逛呢!
李蓟暗不由一叹。
只是声音虽低,也引起了秋茗的共鸣,禁不住也叹了一声。
这小子外表憨憨的,其实暗藏着七十二个心眼呢:他既知三娘与花帅的关系,也能对她和公子的“情谊”猜个八九不离十,所以也好希望三娘安然无事啊!
可就在这会儿,冷不丁察觉有个人影、在车旁一闪而过,车板儿也随即轻轻一晃。
秋茗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 ,连忙下意识的扭回头、从前窗向车厢里望去——
但里面这时却静悄悄、空洞洞的,唯有一缕暗香,却若有若无的飘散了出来……
这小子心里一动 ,。
猴精的深吸了一口后,急忙一甩牛鞭,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可他的这一异动,却被无意中一回头的公子注意到了!
以他如今之脑路,立刻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忙一勒马、特意转到了车帘后面,与秋茗一前一后向府中走去……
~*~*~*~*~*~
京兆府后衙内。
府尹上官云鹤,此刻一反常态、阴沉着脸叱问王忠:“少爷呢,怎么还不见回来!”
王忠忙小心翼翼答道:“已派人去找了,估计很快就来到。”
“哼!”
上官昀发出浓重的恼怒声。
“老爷,”
夫人甄氏急忙劝解道:“这事不怪英儿的,都是贼人太狡猾,也怪西凉那边看守不力,才纵使他跑了出来呀。”
“真真妇人之见!”
这是府尹第一次对妻子说重话:“西凉都督府的公文,紧接着就到了:他们对淫贼王琳的缩骨功、和飞檐走壁之能,根本不知情!
看来清风和明月这俩奴才,是根本没把我注明淫贼手段的亲笔信,交给都督张温啊!
这才令他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轻易就脱开了重镣,连夜逃脱了牢笼。”
夫人娥眉一挑:“这么说,张将军那边也有责任的了。”
“哎呀夫人!”
上官昀气急:“你就不要再为那逆子开脱了!——现在的问题是:之前既没有听从赵正、将贼人重判,又掩人耳目,让俩小厮冒充了公差啊。
所以一旦有人深究起来,你儿子公器私用事小,怕是我这个官也做不成了!”
甄氏于是不敢再言语。
这时王忠忽然喊了声:“少爷!——您、您可回来了!”
上官夫妇不约而同的一回首。
正看见儿子上官金英被推着走了进来,身后居然还有刚说到的清风和明月!
小郎进了厅堂,先向上秉手:“爹爹,母亲。”
上官昀气哼哼的一甩袍袖、坐回堂上。
夫人忙吩咐清风:“快,把你们少爷推我这儿来。”
“是!”
俩书童忙战战兢兢的推着公子来到母亲身旁。
“清风明月!”
上官昀这时怒不可遏,猛的一拍桌子!
吓得二人急忙跪倒:“老爷!”
“我事先交给你们的信呢,为什么不交给张都督!”
“爹爹,”
不等两人回答,金英先欠身说道:“此事不怪他们,是孩儿不让交的。而且现在的关键,并不在这个,而在于低估了王琳那厮的本事:
他居然能在短短十天内,就用邪门功夫打通了被刺穿的命门,然后找到天书、打伤了两人,试图潜回京都报复我们!”
“报复?”
甄氏一惊。
“夫人勿惊。”
怒火稍泄的云鹤,忙宽慰夫人说:“不管怎么说,他这次还是再次被抓了啊,总算没捅出更大的娄子!——对了英儿,”
他忽然又转向儿子,声音俨然也和缓了许多:“这次的事,无疑又要惊动内宫了,皇上若追究起来、可如何应对呢?”
金英略一思忖,泰然自若道:“不管怎么说,恶贼也是自西凉逃脱的,表面上并与我们无关;
而且今日,我们又再次将其擒获,在天子面前自然也就无可指责了!
所以爹爹现在要做的,只须将其收监严判,勿令再次逃脱即可。”
上官昀这才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好了,——清风明月,你们下去吧,路上和这边的事,都不得乱说!”
“是、老爷,小的们知道!”
两人忙暗擦了把冷汗退下。
夫人也才眉开眼笑的对儿子说道:“你爹爹现在呀,可真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好了夫人,”
上官昀忙轻笑着一抖袍袖说:“你先去里边歇息吧,我与英儿还有事要商议。”
夫人一笑。
连忙在怜香惜玉的簇拥下,聘聘婷婷向内室中而去。
“英儿啊,”
上官昀面色凝重的重新走下座位,心事重重的边走边问道:“还记得上次跟你说过,因为你姐姐的那次乔装出游,你被阴差阳错、封为御书房六品侍读的事吗?”
金英点下头:“记得的,爹爹,天子又提起过了吗?”
“那倒没有,”
上官昀叹息着立住,不无惋惜的说道:“若不是你的这一点缺憾……唉、那可真是个千载难遇的晋身之机呵!”
金英面色一囧,轻轻一抿薄唇。
“这么看来,一旦此贼被杀,你是不是也就完全没有补缺之望了?”
金英轻轻蠕动了下下颌,淡淡说道:“所以爹爹:孩儿尚望能留他一命。”
“但是你方才说过的,这厮已是留不得了。”
“他的确必须得从这里消失,”
金英依旧泰然自若道:“但不是就说,不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复活’的。”
“复活?”
“是,”
小郎君神秘一笑:“而且更可令他,从此死心塌地的为孩儿解读天书!”
“死心塌地?”
上官昀用怀疑的眼神望望儿子,甚至为他的淡定而萌生出一丝寒意:“……经过这一次次的反复无常,你确定还能信他吗?”
金英微微一笑说:“对于这样一个恶徒,使用起来绝不可用‘信任’二字,而是要用‘逼迫’,并且是不断的逼迫!
所以孩儿在来前,就已思得一计了,保证既让他从表面上‘消失’,又不得不铁下心来为我所用。”
上官昀谨慎的微一摇首,最终叹口气说:“既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吧,只不可再有闪失!”
小郎莞尔一笑:“爹爹放心:这次即便有事,孩儿料定也会有人主动来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