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蓟主仆策马如飞,很快就到了西城门下。
这时门洞里忽然闪出一名官吏,伸手拦住了马头:“站住!”
主仆只可将马带住。
官吏走近李蓟,打量一番后缓和了下语气说:“阁下可有官身?”
李蓟轻控着白马,嗤之以鼻。
“可是皇族、或功勋子弟?”
李蓟更不理睬。
对方冷笑一声,立刻沉下了面皮:“奉上谕,及御史大人钧令:六品及以下官员人等不得乘马,违者马匹充军、犯者入狱,缴纳百金方可获释!”
然后一摆手!
“哗”地闯上来十几名缇骑,将李蓟团团围住。
李蓟终于再无可忍,“呛”地拽出了宝剑!
秋茗见事不好,匆忙喊了一声:“慢着!——哎、我说:这位可是我们三公子,卫候爷的亲弟呢!”
“卫候?”
官吏吃了一惊!
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既是侯府公子,刚才怎么不说!”
看他有点怕了的意思,秋茗反倒神气起来:“你才多大一个官儿呀,我们公子会搭理你?”
可没想到,那官吏一下就被激怒了:“哼,想知道本大人多大的官吗?好啊,来人、动手!”
几名缇骑立刻闻声冲了出来,“哗”地一索子将秋茗套下了马鞍,不容分说就是一顿捆!
李蓟本就对那个“仇人”皇帝一肚子火,见他的官差如此豪横、瞬间就按耐不住了!——突然一抬手、抽剑抵住了他的喉咙:“把人放了,快!”
官吏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你你你敢威逼朝廷命官?我可是内候绣使,奉上谕新建巡马司的人!”
李蓟冷笑:“本公子不管你什么狗什么马,先把人放了,否则、就来冲我的剑说话!”
官吏瞬间面如土色,一下就确信了他是真的卫候弟弟,否则哪来这般“豪横”呢?
于是瑟缩着说道:“公子息怒,恕下官不知之过!我这就放,放、放人,赶紧放人、快!”
差役们当然不敢怠慢了,只得又把秋茗给放开。
秋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揉了饶酸疼的胳膊,蓦地冲到官吏面前、甩手就是俩嘴巴子:“都告诉你大爷是谁了,你他妈还敢捆我!”
说着又要打!
李蓟虽然极看不顺这些人,也无意将事态扩大,喝住他说:“算了。”
一边收起剑,对绣使冷冷一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姓李、名蓟,不怕死的只管来找我!”
“不敢……”
官吏这回是真怕了。——瞧这气势,人家连皇命、大人都没放眼里呢,自己算哪根葱啊!
而城门下那些守军,更是专看热闹,根本没人过来圆场。
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在这天子脚下,豪门子弟遍地都是,谁知道从哪儿会蹦出个“凤子龙孙”呢?你们巡马司拿根鸡毛就当了令箭,活该倒大霉!
于是哗地闪开一条道路。
李蓟一摆手、让秋茗也上了马,径直进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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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蓟刚走不久,远远又过来一个乘马的少年。
一名缇骑赶忙凑过来提醒长官:“大人,这个查不查?”
官吏没好气的一扭头,“啪”给了手下一个嘴巴:“你成心的吧!——那可是京兆府尹、兼巡马御史上官大人的公子呢!”
缇骑懊丧地捂起脸躲到一旁。
不一会儿公子临近了城门,官吏、缇骑、连城门官也迎了上去:“公子!”
对方正是京兆府的小郎君,——上官金英。
他轻轻一勒马,问那个挨打的官吏:“赵禁卫,你脸上是怎么了?”
赵某窘蹙的一捂脸。
旁边的心腹赶忙代答道:“回公子:是有人犯禁乘马,还仗势将大人打了,他还说……”
金英柳眉一挑:“还说什么!”
“还说他不怕御史大人,有事要大人亲自去跟他说!”
他这一添油加醋,令金英陡生不悦!
他虽然与这位“爹爹”,并无实际上的血脉关系;但出于他的“前身”上官婉儿,对缺少父爱的那种遗憾,对于这位慈和、干练、与帅气的“爹爹”,那也是情浓于水啊!
当下立刻眸若寒冰,冷冷问道:“那人是谁,是何来头。”
“他自称李蓟,是卫候府的三公子!”
“他?!”
金英暗暗一惊: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轻狂和桀骜了呢?难道他不知道上官昀,就是……是我的爹爹吗!
想到这里,沉声问官吏说:“你可听清楚了,他确实就是李蓟,不是李雷?”
“是,千真万确,白面而无须!”
“确定你的手下没招惹他?”
“卑职只知遵照上官大人钧令,严格执法,而无其它。”
金英若有所思地绾了绾缰绳,心情坏到了极点,突然一策马、向城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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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蓟和秋茗入了城,沿大街直奔东城下的卫侯府。
在临近御街口时,蓦然发现一堆人、在围观一个告示,秋茗忙带住马说:“公子快看,好像是皇榜!”
李蓟也勒住了马,抬眼望去,一组奇怪的文字、赫然映入眼帘——
大魏皇帝阁监:西域と中土は天が违う、本君と陛下はそちらの领土を守る、とも井戸水は川の水を犯すな!し、本君は陛下の英断な神武を慕っています。妹の兄に仕える礼仪で陛下を尊敬します。身分を下げて、さその蝎皇を変えて楼兰の女王にします。陛下の勅许を愿います。——盛茵
(大魏皇帝阁下:西域和中土天各一方,本君与陛下各守疆土,原本井水不犯河水!而且,本君仰慕陛下英明果断的神武,愿用侍奉哥哥的礼仪尊敬陛下,并自降身份、变西域蝎皇为楼兰女王。请陛下诏准。——盛茵)
“公子,这些字好怪呀,“
秋茗惊奇的说道,“这文不成文、句不成句的,是些什么破玩意儿呀!”
他话一出口,旁边看守皇榜的差官立刻呵斥道:“闭嘴!——这可是皇榜啊,而且还是楼兰国王的亲笔国书,你怎敢妄评!”
秋茗被吓的一吐舌。
差官这才洋洋得意道:“看不懂是吧?我告诉你:就因为难懂,陛下才特意发榜,来招揽饱学之士的;而你若是有才,能读懂其中意思,立刻就选入国子院担任教谕!再如果能当庭回书的话,那就更不得了了,会直封列侯,位居当朝三品!——不过呢,瞧你们这少年轻浮的样儿,哼,怕是不会有这福气吧!”
秋茗冷冷一笑:“癞蛤蟆打呵欠,你好大口气啊!——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可知道西城的城门官,刚才为什么挨揍吗?就因为他嘴欠,还有眼无珠!”
差官也冷笑道:“京城里王孙公子,可多了去了,我要挨个儿去认识,还不累死!——你们要认识国书,我说声恭喜;要不认识,就赶紧给人倒地儿吧,别在这里瞎哔哔了!”
秋茗被不温不火的碰了个软钉,气的一瞪眼。可他并不傻,别看巡马司的人他们敢惹,这边的人可是皇差呢,谁敢犯上?
他只可眨巴眨巴眼睛,斜了眼公子。
而李蓟呢,这会儿却丝毫没理会到两人的斗口,只管怔怔的凝望着这些奇怪的文字、突然脱口而出——
“おぎこうていかくかがみ……”
这下不光差官们,就连秋茗也大吃了一惊!急忙围上来,几乎异口同声的询问道:“您……读的可就是这上面的楼兰字?”
李蓟有些茫然,又有些肯定的点下头。——他其实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弄懂了这些怪文,而且熟知它们的发音与含义!
秋茗先是随大家一愣,然后立刻又神气起来:“我们三公子,可是卫侯爷的亲弟弟呢,不用说这个了,就是天书也晓得的!”
那些人这下不得不敬服了,慌忙行礼说:“原来是李公子啊,失敬失敬!——丞相正奉旨在议政堂坐等呢,公子请随小的们来吧!”
李蓟立刻恢复了平时的意识,用脚一夹马肚、冷冷说道:“可本公子并无意为官,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着一兜马头、与秋茗扬长而去。
众差官面面相觑,急忙去飞报丞相!
而这一幕,又恰恰被西源堂的一个伙计看在眼里。——“他”就是楼兰的女特工叶纶,也就是永兴茶楼的“少东”、阿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