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顿继续说道：“近期我们需要打一波偷袭，勃朗自治州的北面高山的确易守难攻，但是一旦收回了勃朗，我们就能得到瓦斯科城的助力。”
骑士长今天难得的沉默，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但是还是往前倾了一些身体，用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点了点地图的南部，嗓音低哑地开口：“况且沃德的势力主要集中在南部，倘若我们夜袭勃朗，他是来不及调遣兵力回防的。”
道尔顿一锤定音：“诸位没有异议的话，这次行动就定在明天夜里吧，今天好好休息，整理战备。”
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地散了。
南荣也准备起身离开，他还有些昨晚没来得及问的事情想问雪莱，但是维尔里希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明显是有话想跟他说。
于是他又坐了回去，将询问的目光转向了维尔里希。
雪莱都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地停了下来，又绕回了自己的座位旁。
他一言不发，但是腾腾的杀气已经外露出来。
若是这杀气能转化为实质性的武器，那么红发主教此时此刻就正在被他用眼神一刀一刀恶狠狠地凌迟着。
可惜维尔里希向来高攻高防，哪怕雪莱的长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依然可以从容不迫地端起面前的茶杯再优雅地啜饮一口。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南荣如坐针毡地挪了一下屁股，格外地想念和稀泥的道尔顿。
说实在的，他到现在都分不清维尔里希的立场。
但是作为玩家的话，有时候立场并不需要特别明确。
就像南荣自己，黑巫师出身的他，不照样经常在替圣殿做事吗。
况且南荣是见过童年时候的维尔里希的，老实说，对方的开局看起来比自己的更糟糕。
起码南荣没有真正过上过贫民窟的生活，他最落魄的估计就是自以为刚穿越过来的那一阵子了。
好在当时正好给他刷了个生活技能的支线任务，让他不至于直接开局就GG。
同为穿越异世界的玩家，南荣对维尔里希的遭遇其实还是能够将心比心地共情的。
维尔里希似乎本来想跟他说点别的什么。
但是对方的目光轻飘飘一转，瞥见了边上杵着的去而复返的骑士长。
他挑了一下眉毛，随即又弯起了眼睛。
已经看到很多次了，以至于雪莱隔着张面具都能一眼就分辨出，这是维尔里希憋着一肚子坏水的表情。
果然，维尔里希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又用他惯常的优雅语调悠悠地开口：“老师，你想知道沃德这些年研究出来的具体内容吗？”
沃德的研究？
是那些梅林手札的残页吧。
——那可梅林亲自构建的魔法，绝版的真品！
作为一个向来热衷于收集各种魔法的黑巫师，南荣曾经废寝忘食地研究了那些手札残页一段时间，最后发现整个魔法理论竟然缺少了最关键的几页。
南荣早就知道自己手头的残页都是维尔里希给的，对方的研究进度肯定在自己之上。
于是南荣点头，很自然地被带进了这个话题之中：“……是少了‘引导公式’的一部分吗，还有几个运转的节点我一直看不懂……”
雪莱听不懂魔法公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情敌的嘴角向上翘起，对着自己亮出一个得逞般的小弯钩。
“是的，不过那部分太深奥了，我也没太弄懂呢……”维尔里希轻声细语道，“老师，你等会有空吗？”
“嗯？啊，应该有吧。”
“那可以来我的房间一趟吗？我有些魔法上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锃——”
一声清越的剑鸣打断了维尔里希的发言。
雪莱垂着眼皮，冷冷地开口：“他等会没空。”
南荣回过神，看向骑士长横在主教脑袋边的长剑，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什么又呛起针锋相对的火药味来了。
他只能和道尔顿一样，夹在两个人中间艰难地打着圆场：“呃，是的，我昨晚就和雪莱约好了。”
维尔里希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那我可以约你的今晚吗？”
话音未落，雪莱的长剑已经递到他面前了。
“滚。”
维尔里希啧了一声，不慌不忙地起了身。
锋利的剑刃贴着他颈侧，他却毫不在意地径直往前走。
眼看着大主教就要人头落地，雪莱只能率先偏过了剑锋，在对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细细浅浅的血痕。
维尔里希伸出手指，在自己颈侧随意抹了一把。
溢出的鲜血将他的指尖染得绯红，但是随着他的手指拂过，受伤的皮肤再次恢复如初。
“……真是的，”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维尔里希一甩袖子，抱着胳膊闲庭信步地往外走。
廊道的晨光照进来，雪白的光线很快将他的身影吞没。
那一刻，南荣恍惚觉得维尔里希像在往什么很远的地方走去。
然而对方忽然又回了头，冲自己弯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
“下次见，老师。”
-----
“……数据库里没有这个人？”
“是的，真是奇怪……全息舱的生物id绑定技术开发有限，目前市面上所有的全息游戏都是强实名制的，怎么可能出现id背后没有身份信息的问题？难不成这是个策划的内部号？”
江颂垂下了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的人又开口道：“对了，你后来提的另一个id我也顺手去查了一下，那个倒是能查到，不过绑定生物信息的是旧版本的，也不知道用的什么老古董在玩游戏。”
“……好啦，文件我都发你邮箱里啦，钱打到我之前那个账户里就行，老板后面有需要再找我哈，专业开户~”
“好。”
江颂挂了电话，等着邮件的附件加载出来。
那个维里还真不是玩家。
真是匪夷所思。
那么他想做什么呢……梅林有什么值得他研究的技术吗？
复活？献祭？毁灭世界？
还是说……维尔里希也想将游戏世界……独立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