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黑泽京之介,三人根据神里绫华提供的信息,继续寻找最后一位失去神之眼的人。
派蒙回忆着情报,小声念叨:“第三位失去‘神之眼’的人,好像是附近很有名的剑道家呢。”
她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听说他是‘明镜止水流’的现任掌门,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按照指引,他们来到了一处看起来颇为气派的剑道馆前。
道馆的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宽敞的庭院和铺着木地板的练武场。
“这里就是他的剑道馆了,”派蒙指了指门口的牌匾,“正好有人在那里,我们过去问问吧。”
只见庭院里,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剑道服的年轻人正在低声交谈,神情都带着忧虑。
男弟子,也就是纯也,正试图安慰着旁边的师妹:“师妹,不要太伤心了,师父一定会没事的。”
他语气带着几分强撑的乐观:“以前那些来踢馆的家伙,不管他们有多强,最后不是都被师父打跑了吗?”
女弟子菜菜子却依旧愁眉不展,声音带着哭腔:“但我还是有些担心…”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忧虑:“因为以前,不管局面多么危险,师父都不曾动摇过。但现在…”
纯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那是因为师父中邪了!等这次驱邪仪式之后,师父一定会顺利康复的。”
派蒙听到“中邪”两个字,立刻来了兴趣,拉着荧就想过去。左钰则不紧不慢地跟上,心里却在琢磨:中邪?恐怕又是失去神之眼后的精神创伤吧,稻妻人还真是喜欢把锅甩给鬼神。
“那个,发生什么事了吗?”派蒙好奇地问道。
纯也看到突然出现的三个陌生人,立刻警惕起来,上前一步挡在了师妹身前:“…你们是谁?”
他手按在了腰间的木刀上,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人:“不管是闲杂人等,还是想趁师父中邪过来闹事的家伙,都给我闪开!”
他语气带着威胁:“不然,别怪我手里的剑不客气!”
派蒙赶紧摆手:“不是啦,其实我们是来…嗯…”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来意。
荧反应极快,上前一步,对着纯也微微躬身,语气诚恳地说道:“我们是来拜师的。”左钰在一旁看着荧这熟练的临场反应,嘴角微微一抽,这演技,越来越娴熟了。
纯也愣了一下,警惕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拜师?”
派蒙立刻心领神会,连连点头,配合着荧演戏:“对对对,我们听说‘明镜止水流’的掌门非常厉害,所以特地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拜师学艺。”
她故意做出好奇的样子:“不过刚到这里,就听你们在说‘中邪’什么的…”
纯也打量了一下三人的穿着,确实不像稻妻本地人,脸上的戒备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收起了按在刀柄上的手,脸上露出歉意:“看你们的服饰,确实不像是本地人。”
“非常抱歉…因为最近上门找麻烦的人太多,我们也不得不小心防备。”
他脸上再次浮现出忧虑:“你们来的有点不巧。师父他最近不幸中邪,身体还没恢复,暂时不能收你们为徒。”
荧立刻接话:“我可以等他康复。”
她的语气十分坚定,仿佛真的对拜师学艺充满了执念。
纯也被荧这诚恳的态度打动了,他点了点头:“看来你拜师的心确实很虔诚。这样吧,我和师妹先介绍一下师父的情况,是走是留,之后由你自己决定。”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介绍:“我们的师父叫做土门,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听说过了。”
“自学剑有成之后,师父他曾连续击败许多有名的剑道家,未尝一败。”
纯也的眼中闪过一丝崇拜的光芒:“师父曾说过,他的目标是成为‘天下第一’的剑道家。”
“在训练我们的同时,他仍在不停地磨练自己的剑道,我们也被师父的热情感染,拼命追赶着师父的脚步。”
他的语气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可是…”
旁边的菜菜子接过话头,声音哽咽:“可是前段时间,师父的‘神之眼’被夺走,整个人也突然性情大变。”
“他不但经常念叨一些奇怪的东西,还不准我们练剑…”
“我和师兄商量了一下,感觉师父应该是被邪祟附身了。所以特地请了‘鸣神大社’的巫女来帮忙驱邪。”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但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师父能不能好起来…”
派蒙好奇地问:“‘鸣神大社’,那是什么呀?”
纯也有些惊讶地看了派蒙一眼:“你们不知道鸣神大社吗?那是鸣神岛最大的神社,掌管神社的大巫女,据说与雷电将军大人关系匪浅。”
左钰听到“鸣神大社”,心中微微一动,想到了那位八重宫司。他插话道,语气带着几分了然:“鸣神大社,供奉雷电将军的神社,在稻妻地位尊崇,那里的巫女确实精通各种祓除仪式。”
纯也见左钰似乎有所了解,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我们没办法请动那位传说中的八重宫司大人亲自出手…但即便是鸣神大社中普通的巫女,对驱邪一事也有着绝对的权威。”
纯也再次看向师妹,语气带着安慰:“所以放心吧师妹,师父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转头看向左钰和荧:“驱邪仪式会在晚上举办,如果两位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过来看看。”
派蒙小声对荧和左钰说:“邪祟附身…被夺去神之眼还会引发这样的问题吗?左钰你觉得呢?”
左钰摇了摇头,低声道:“十有八九还是失去神之眼导致的后遗症,跟前两个情况类似,只是表现形式不同。不过,去看看也无妨,正好了解一下鸣神大社的手段。”
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们晚上再来吧。”三人决定先离开,晚上再回来一探究竟。
夜幕降临,剑道馆内点起了灯笼,柔和的光线驱散了庭院的阴影,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忧虑。驱邪仪式即将开始,道馆中央已经布置好了简单的祭坛,几张符纸贴在柱子上,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左钰、荧和派蒙按照约定时间来到道馆时,纯也正站在廊下,焦急地踱步。看到他们,纯也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压低声音道:“嘘…你们来了?幸亏你们来得晚,没有见到师父刚刚发疯的样子。”
“发疯?”派蒙好奇地凑近。
纯也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后怕:“刚刚师妹搀扶着师父回房休息,偶然听到师父正小声念叨着一些名字。师妹问他们是谁,师父突然就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把将师妹推开。”
“他似乎很痛苦,”纯也的声音带着颤抖,“捂着耳朵,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不停地四下环顾。他一直在叫一些名字,有些我们认识,有些我们不认识,似乎都是师父曾经击败过的剑道家。”
“其中一个名叫安西的,”纯也补充道,“是师父曾经的师兄,不过早年被师父击败之后,就一直在居无定所地流浪。刚刚师父叫了好几声他的名字…唉,幸亏神社的巫女及时赶到,打昏了师父,驱邪仪式才能继续下去。”
左钰听着纯也的描述,心中一沉。这症状…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不就是那些失去了神之眼的人…失意者吗?果然,游戏里的设定在现实中表现得更加痛苦和扭曲。
纯也强打起精神:“现在驱邪仪式已经开始了,我们还是安心等待结果吧。希望师父没事。”他看了一眼屋内紧闭的房门,又对左钰三人说道:“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拿点水来,万一师父等下醒过来,不能没有水喝。”
纯也暂时离开了。庭院里只剩下左钰三人和远处正在进行仪式的巫女身影。就在这时,左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在道馆后方的角落里一闪而逝,动作鬼祟。
“嗯?”派蒙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声惊呼,“刚刚好像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跑过去了,难道说是打算破坏‘驱邪仪式’吗?”
“跟上去看看。”左钰当机立断,低声道。他心里升起一丝警惕,这种关键时刻出现的鬼祟人物,十有八九有问题。
三人立刻悄无声息地追了过去,绕过主屋,来到道馆后方通往山坡的楼梯前。
“唔,好像不在这里,”派蒙四下张望,“要更往上一些吗?”
三人没有犹豫,迅速沿着石阶向上追去。爬了一段距离,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真的是这里吗?再往上找找吧。”派蒙有些不确定了。
当他们追到楼梯的最顶端,终于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发现了一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正偷偷摸摸地朝道馆的方向张望。
“有了!那里有个可疑的家伙,应该就是他!”派蒙立刻指认。
三人快步上前,将那人堵住。那人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看到追来的三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一丝慌乱。他看起来四十岁上下,面容带着风霜之色,虽然穿着普通的布衣,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习武之人的锐利。安西的目光在左钰身上停了几秒,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何会在这里,以及为何不像个剑道弟子。
还没等左钰他们开口,那人反而先喘着粗气问道:“你们…你们怎么跑得这么快…”他上下打量着荧和左钰,“你们真的是土门的徒弟吗?怎么感觉速度比土门还快…还是说几年不见,土门的身法又精进了?”
“喂!现在应该我们问你吧,你到底是谁?”派蒙叉着腰,气鼓鼓地质问,“鬼鬼祟祟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
那人听到“不像好人”几个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和自嘲:“不像好人?哼,当初我和土门一起学剑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复杂,“虽然已经不想再提起那段往事,但真要说起来,土门还得叫我一声师兄。”
“师兄?”派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道说你就是…纯也刚才提到的那个安西?”
“没错,我就是安西。”安西承认道。
荧上前一步,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要跑?”
安西的眼神黯淡下来,避开了荧的目光:“…因为我不想再见到土门,也不想再见到跟他有关的人。”他沉默片刻,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当初,我与他一同学习‘明镜止水流’,师从同一位剑道家。我比他早五年拜入师门,是所有人眼中沉稳可靠的师兄。”安西的声音低沉,“明镜止水流追求‘心无杂念’,所以绝大部分弟子都淡泊名利,我也不例外。”
“但土门不一样,”安西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他拜入师门第一件事,就是笑着问师父,‘如何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师父当时训斥了他,说剑道不是用来争夺虚名的。练剑几天就奢求最强之名,说明他内心浮躁,永远也学不好剑。”
“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土门的剑术成长飞快,甚至逐渐追上了我。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土门其实早就已经做到了‘心无杂念’。他的内心中只有‘成为天下第一’这一件事。他追求的是剑道的极致,无论遇到多少挫折,他都能重新振作起来。”
“听起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派蒙小声嘀咕,“但为什么你不想再见到他呢?”
安西的脸上露出了痛苦和不甘的神色:“因为在他到来之前,我曾对继承‘明镜止水流’志在必得。毕竟在师父的众多弟子中,我天赋最好,练剑时间最长,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但是他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我在与他的比试中落败,丢尽了脸面与地位,从师门中落荒而逃。”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怨怼:“后来听说,他又去找师父比试,而师父年事已高,在那场比试中耗尽了最后的元气…那之后,我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
左钰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暗忖:这剧情发展…还挺有日式RpG支线任务内味儿的。一个落败的师兄,一个执着于变强的师弟,还有师父的悲剧…典型的故事线啊。看来安西对土门的情感确实复杂,既有被超越的不甘,也有对同门逝去的心痛。
安西继续说道:“可扪心自问,我还是认可他的剑术,认可他追求剑道的心。所以听到他疯了的消息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会疯呢?他是将‘明镜止水’贯彻到极致的人啊。”
“所以我想悄悄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疯了。但我没想到,他还会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我了。”安西的眼神有些恍惚,“总之,我没有害他的想法,只是想来确认一下而已。”
他摆了摆手,似乎不愿再多说:“回去吧,我的话说完了,驱邪仪式…估计也要结束了。”
“嗯…看来他并不是想破坏‘驱邪仪式’呢,”派蒙摸着下巴,“是我们误会他了。”她看向荧和左钰:“不过,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带他回去…我们还是先去看看‘驱邪仪式’进行的怎么样了吧!”
左钰点了点头,安西的心结并非他们能够解开,眼下还是土门的情况更重要。三人不再理会安西,转身快步返回剑道馆。左钰看着安西独自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位师兄的心结,恐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开的。
当他们回到庭院时,驱邪仪式似乎已经结束了。那位穿着巫女服饰的女子——稻城萤美,正对着一脸焦急的纯也和菜菜子说着什么。
“什么?你说师父他不是中邪?”菜菜子听到巫女的话,情绪激动地反驳道,“难道师父是自己疯掉的?这怎么可能…我不信,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师妹,别激动…”纯也连忙安抚。
稻城萤美脸上带着歉意,微微摇头:“抱歉,以我的能力,确实看不出土门先生被附身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世上的邪祟千奇百怪,有很多我也未曾见过,倒也确实不能妄下定论。”
左钰心中暗道:的确,这根本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作祟,而是因为失去神之眼导致的精神上的问题,是“失忆”的症状。驱邪仪式对这种状况自然是无效的。
众人穿过略显幽暗的镇守之森,顺路在神里屋敷稍作停留。
他们向神里绫华简单说明了手岛和黑泽京之介的情况。
神里绫华听闻后,对两人的遭遇表示同情,并再次感谢了三人的帮助。
短暂休整后,三人便告辞离开,向着影向山顶的鸣神大社进发。
影向山的山路蜿蜒而上,空气愈发清新,带着草木与某种神圣的气息。
越往高处,视野越是开阔,山下的稻妻城和远方的海面尽收眼底。
巨大的神樱树矗立在山巅,粉色的花瓣如同永恒的祝福,缓缓飘落。
穿过层叠的朱红色鸟居,宏伟庄严的鸣神大社便呈现在眼前。
古朴的木质结构散发着岁月的沉淀感,精致的雕刻与装饰彰显着神社的尊贵地位。
这里香火鼎盛,不时有穿着巫女服饰的人员和前来祈福的信众穿行其间。
还未走近主殿,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威严与几分慵懒魅惑的气场便弥漫开来。
一位身着华丽巫女服饰的女子正站在神樱树下,姿态优雅,仿佛与这神圣之地融为一体。
她有着一头柔顺的粉色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眼眸狭长,带着狐狸般的狡黠与智慧,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双紫色的眼眸轻轻扫过走来的三人,在左钰身上似乎多停留了片刻。
左钰心中了然,这位应该就是鸣神大社的宫司,八重神子。
其实力深不可测,气质更是难以捉摸。
派蒙下意识地往荧身后缩了缩。
“那、那位就是‘八重大人’吗…和纯也说的一样,好强的气场啊。”
“而且,她刚刚是不是往我们这边看了?”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们和她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就在派蒙小声嘀咕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充满痛苦的低吼。
“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了…”
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土门正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神情癫狂。
“我已经不练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之前那位名叫稻城萤美的巫女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无奈,对着八重神子躬身汇报。
“如您所见,八重大人。”
“土门先生一直都是这个状态。他似乎能看到曾经输给他的人,如今正围在他身旁破口大骂,让他感到非常痛苦。”
土门的弟子菜菜子焦急地看向八重神子,眼中含泪。
“八重大人,我师父他…是被邪祟附身了吧?”
“师父他以前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师父他曾经,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笑着的。”
八重神子目光落在痛苦挣扎的土门身上,微微摇了摇头。
“……”
“很遗憾。你师父身上,并没有什么邪祟。”
菜菜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怎么会…那师父他…”
八重神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没错,他是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内心出现了崩溃。心智受损,而后变得疯癫。”
“就像落水的人一样,手忙脚乱地挣扎,还是坠入冰冷黑暗的深海。”
“至于‘诱因’,我想应该是失去神之眼吧。被夺走了神之眼,也就意味着被夺走了‘愿望’。”
纯也急忙问道,脸上满是困惑。
“‘愿望’…可是八重大人,如果只是被剥夺了愿望,师父不应该变成普通人吗?为什么会疯掉呢?”
八重神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们的宗派,叫做‘明镜止水流’,对吧?”
“名字是好名字,可是这世间啊,哪里有真正的‘明镜止水’呢…”
“自称淡泊名利的人,被师弟击败后也会愤然离场。年迈的剑道家依旧心怀不平,想与自己教出来的弟子再比试一番。”
“那么看似心无杂念的人,在亲手击败自己的师父与师兄时,又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菜菜子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更加苍白。
“八重大人的意思是…”
八重神子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剑之一道,千变万化。想要夺取剑道的天下第一,对凡人来说谈何容易。”
“需要双手执剑,不断地击碎他人的梦想。这其中,也包括与他至亲至近之人。”
“所以,唯有对‘成为天下第一’的愿望心怀执着,他才能将痛苦暂时抛在脑后,继续向前。”
“当这个愿望消失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自我怀疑,在恐惧中挣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戏谑。
“呵呵,就好像我那位不成器的朋友一样。”
菜菜子低下了头,声音带着哽咽。
“原来,师父一直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土门似乎听到了什么,更加痛苦地呜咽起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父亲、师父、师兄…”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沙哑却充满力量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土门的忏悔。
“够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安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不远处,脸色复杂地看着土门。
派蒙惊讶地小声说。
“欸?这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土门先生的师兄吗?他怎么来了…”
“是跟着我们,偷偷找到这里来的吗?”
土门看到安西,眼神更加混乱,甚至带着惊恐。
“安西…为什么会有两个安西…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对吧…我知道…当初我不该…”
安西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几分烦躁,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对你确实没什么好感。但,我也不想听你的道歉。”
“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想通了。当初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抹不开面子,逃出了师门。”
“我相信绝大部分被你击败的人,都没有责怪过你。相反,我们会将自己的愿望寄托给你,希望你可以走得更远。”
“我知道,你的愿望已经被夺走了,所以你无法再回应我们的期待…”
安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
“但你不该夺走他们的愿望!‘不停磨练剑道,成为天下第一’,这不是你教给他们的吗?”
土门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子,眼中满是痛苦和犹豫。
“可是,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我一样…”
“靠着一腔血勇,追逐天下第一,说不定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如果有一天,他们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倒宁可他们一直停在那里,不要再往前走了…”
安西冷哼一声。
“……你有问过他们的想法吗?”
菜菜子立刻上前一步,眼神坚定地看着土门。
“师父…当初师父把我从海盗手里救下来,我就决定此生要追随师父的脚步。”
“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像师父一样感到痛苦。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想停下脚步。”
“我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我是师父的弟子,是‘明镜止水流’的传承者!”
纯也也用力点头,语气恳切。
“不光是师妹啦…我们大家,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土门看着弟子们坚定的眼神,浑浊的目光中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你们…”
安西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一丝释然,又带着几分感慨。
“看吧…你其实,可以把愿望托付给他们的。”
“‘愿望被夺走’这种事,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懂。但当初被你轻松击败的时候,我也感受过愿望破裂的声音。”
“但…就像我把自己的愿望托付给你一样,你也可以把愿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你和我不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一无所有,但至少你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弟子。”
土门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站起身,虽然神情依旧憔悴,但眼神中的疯狂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平静。
“……我明白了。”
“抱歉,作为‘明镜止水流’的宗家,让你们担心了。”
“现在的我,对成为天下第一已无执着…内心的空虚与痛苦无法消解,很难再做到‘心无杂念’。”
“但我作为你们的师父,仍然会把我毕生所学,尽数教给你们。”
“这一点,请师兄监督。”
安西撇了撇嘴,语气带着点别扭的关心。
“我自然会监督,不然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哪天又疯了…”
“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就不留在道场了。偶尔去你那溜达一圈,看看你有没有在偷懒。”
他对着还在发愣的纯也和菜菜子挥了挥手。
“愣着干什么,谢过八重大人,然后回家吧。”
“明镜止水流”的弟子们如梦初醒,连忙向八重神子深深鞠躬道谢,然后搀扶着恢复了些许神智的土门,转身离开了鸣神大社。
派蒙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嗯嗯,被夺走的愿望,就交给弟子们去继承…也算是顺利解决了吧?”
荧轻轻点头。
“嗯,姑且算是告一段落了吗…”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稻城萤美却走了过来。
“荧,请留步,八重大人有话想对你说。”
荧和左钰、派蒙都有些意外,停下了脚步。
八重神子不知何时已经走近,她那双魅惑的紫色眼眸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荧,最终定格在她身上。
“……”
“果然,并不是我的错觉。”
“来自异乡的风,将为这片海域吹来新的生机…”
“我们的相遇,有些为时过早。但你踏上这片岛屿的时机,却刚刚合适。”
她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的左钰。
“……为了不辜负我的期待而努力吧,小家伙。”
荧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有些不明所以。
“……”
派蒙飞到荧的耳边,小声嘀咕。
“嗯?那位八重大人,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呢。”
“真是玄妙莫测的人,她的话又有什么深意呢…”
“唔还是下次再说,现在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向神里小姐汇报吧。”
左钰看着八重神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这位狐狸宫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左钰和荧商量了一下,让荧和派蒙先下山去神里屋敷和神里凌华说明情况,他则要留下来和八重神子聊聊。
神子看到左钰来找她,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接待了左钰,她想看看左钰有什么想和她聊的。
左钰走到八重神子面前。
“八重宫司大人,荧他们先下山了。”
“我有些事情,想单独向您请教。”
八重神子嘴角带着玩味的神色。
“哦?小家伙,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要支开你的同伴?”
“是关于稻妻的‘遗憾’。”左钰说道。
他看着神樱树。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稻妻过往的故事。”
“那些逝去的英杰,他们是稻妻历史的一部分。”
“比如初代雷神,比如狐斋宫大人。”
“他们的离开,是许多人心中的痛。”
八重神子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眼神变得深邃。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留在过去吧。”
“活在当下,守护好眼前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如果有可能呢?”左钰看向她。
“如果,能让那些遗憾,不再是遗憾呢?”
八重神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小家伙,你今天的话,分量可不轻。”
“你不是第一个对‘过去’感兴趣的人。”
“但有些事,一旦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力量,会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左钰迎上她的目光。
“我明白宫司大人的意思。”
“但我有种方法,或许真的可以做到。”
他停顿了一下。
“我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当我的力量达到特定的程度,并满足一些未知的条件时。”
“理论上,我可以利用它,尝试将那些逝去的生命,重新带回这个世界。”
他看着八重神子,语气认真。
“我能感应到,在这片区域,或者说,与稻妻历史紧密相连的某些存在,他们的‘回响’异常强烈。”
“根据我的能力判断,他们是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尝试恢复的。”
他列举了名字。
“比如,初代雷神,雷电真。”
“比如,大妖怪,狐斋宫。”
“还有御舆千代,笹百合大人。”
“这些名字,都在我的感应名单里。”
八重神子的表情凝固了。
她脸上的玩味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审视。
她盯着左钰,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一种能力?”
“特定的程度?”
“雷电真、狐斋宫、御舆千代、笹百合……”
她低声重复着这些词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要将左钰完全剖开。
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神樱树下的风也仿佛停滞了。
八重神子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左钰。
她绕着他走了一圈。
那双紫色的眼眸,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有难以置信,有警惕,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渴望?
“小家伙……”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危险的魅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知道,你说的这种力量,意味着什么吗?”
左钰站在原地,没有退缩。
“我知道。”
“光是这个可能性,就值得我去尝试。”
八重神子停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胸口。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有趣。”
“非常有趣。”
她收回手指,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样子。
但眼底深处,却燃烧着某种火焰。
“影向山很大,藏着许多秘密。”
“既然你有这种‘能力’,不妨多去走走,或许能找到更多‘回响’强烈的地方。”
她没有再多问细节,也没有表现出怀疑。
仿佛左钰说的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戏法”。
但左钰知道,她听进去了。
而且,她相信了。
或者说,她愿意相信这个可能性。
八重神子没有久留,很快便转身朝着神社内部走去。
留下左钰一个人,站在神樱树下。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或者说期待,落在了自己身上。
复活雷电真、狐斋宫、千代、笹百合……
这个目标太过宏大,也太过震撼。
但他既然已经说出口,就必须朝着它前进。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先下山,和荧汇合。
然后,一步一步,去寻找那些“回响”,去提升自己的“力量”。
他看了一眼八重神子离去的方向。
这只狐狸,已经盯上他了。
不,或许,是盯上了他口中的那种“能力”。
左钰转身,快步朝着山下走去。
稻妻的棋局,因为他透露的这个秘密,开始变得更加复杂莫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