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抽噎了两声才说道,“奴婢今日晨起便觉得头晕目眩,自知无力服侍娘娘便想让娘娘身边的锦绣陪同我们娘娘赴宴,锦绣却推脱她肚子不舒服不肯来。奴婢没办法便随着娘娘一起来了,没想到宴会上奴婢越来越困,也不知怎么就站着打起了盹,直到祝安公主的一声惊呼才清醒过来,这时候娘娘已经晕了过去。”
音袖说罢,狠狠地朝着胤禛磕了三个响头,“求皇上,皇后娘娘饶恕奴婢。”
任她把额角都磕出了血,胤禛也没瞧她一眼,反而是对着一旁候着的苏培盛说道,“传锦绣过来。”
苏培盛面色带着为难,他不安地搓了搓手心,“皇上,锦绣适才被板子打晕了过去,只怕是没法……”
胤禛一掌狠狠拍在了案几上,力道之大直接掀翻了上面的茶盏,茶渍顺着他明黄色的龙袍缓缓流下,印出了一条深色的茶渍,“那就把她泼醒了带过来,不拘什么方法,把她给朕弄醒了!”
年世兰和祝安均被这一掌吓了一跳,两人呆愣的看着那片狼藉,眉梢不自觉的下撇。
“皇上!”宜修惊呼一声,连忙在胤禛面前蹲下身子,拿着手帕仔细地将茶渍擦拭干净。
苏培盛点点头,想着那血淋淋的一个人有些于心不忍。
很快锦绣便被两个小太监拖了进来,臀部流下的血渍弄污了景仁宫内精美的地毯,宜修眉头紧锁,看着锦绣的目光散发着阵阵阴寒。
“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或许可以饶你一命,若是有一丝隐瞒便满门抄斩。”胤禛宛如看着死人般的眼神让锦绣打了个寒颤,她忍着臀部的剧痛点点头,把目光放在年世兰身上。
“你这贱婢,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年世兰纤长的手指指着锦绣的脸,厉声说道,她没想到这该死的贱婢会在这紧要关头看着自己。
胤禛也将目光放在年世兰身上,深邃的黑眸如寒潭一般深不可测,最后却只是清了清嗓子并未说话。
祝安将年世兰伸出去的手拉了回来,她小幅度的摇摇头,“额娘,您先别急,先听她把话说完。”
“皇上,都是华贵妃娘娘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她先指使奴婢将大量的叶下珠放在音袖的日常饮食中,使她日渐精神萎靡,不能即时注意到曹贵人的异常之处。前两日又将熏了几日麝香的衣服交于奴婢穿上,并且吩咐奴婢将时刻不离的跟在曹贵人身边。”
“放肆,你个贱婢竟敢污蔑本宫,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要知道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年世兰激动地站了起来,白皙的脸庞铁青一片,冷冽的眼神死死盯着锦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锦绣,你若是此刻说实话,我和额娘都会为你向皇阿玛求情,定饶你一条命。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下去,只怕是死后连一个全尸都留不住,你可要考虑好了再开口。”祝安站在锦绣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浑身散发的威压像极了胤禛刚才的样子。
锦绣从口中呕出一口血水,她沉重地喘着粗气,声音叶虚弱了许多,“今日晨起奴婢便发现贵人脸色异常,唯恐牵连自身便谎称闹了肚子,让,让音袖跟着贵人前来赴宴。贵妃娘娘,奴婢没能完成您的命令,怕是也活不成了,便先行一步了,奴婢在下面等着您。”
她咯咯笑出了声,染了鲜血的牙齿看着十分瘆人。说完大量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整个人软趴趴地趴在地上没了声响。
“苏培盛,看看她怎么了。”胤禛眼睛都没眨一下,语气淡漠。
苏培盛心中一惊,他上前在锦绣鼻间探了探,又捏起她的嘴巴看了看,心中叹了口气,“皇上,她咬舌自尽了。”
宜修挑动眉梢,脊背轻松的往后方靠了靠,“皇上,此事已经明了,不知如何处置华贵妃?”
“慢着,皇额娘,此事疑点众多,事情还未查清楚。怎么皇额娘如此心急,怕不是皇额娘才是幕后的那个人吧。”祝安眉眼微抬,红润的嘴巴紧紧抿着,“皇阿玛,儿臣能向音袖问几个问题吗?”
胤禛躬着腰,他眸子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才从喉咙中挤出一个“嗯”字。
“昨日宴会,锦绣不舒服不肯来,难道你们宫中就没有其他宫女了吗。怎么,除了你便只有锦绣,内务府做事如此不当心就只能你们宫女安排了两个宫女吗?”祝安蹲下身子,黑眸直勾勾地盯着音袖略显慌乱的脸,一句接着一句让她说不出话来。
“回公主的话,奴婢与锦绣平日便是贴身伺候贵人的,其他人粗手笨脚,奴婢实在是不放心啊。”音袖吸了吸滴下来的鼻涕,抬头看着祝安,神情真挚又悲切。
“别人伺候曹贵人你不放心,你就这么放心生病的自己吗?”祝安有一瞬间被她的眼神打动了,她咬了咬唇角,勾起一抹凌冽的冷笑。
“好了,就算是音袖一时犯了糊涂,那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是一个憨傻为主的奴婢罢了。祝安公主又何必抓着这点小事不放,强词夺理呢。”宜修身体向前倾了倾,漫不经心地扫了音袖一眼。
祝安绷着一张脸,默默地看了宜修一会儿,她跪在胤禛面前背挺的笔直,“皇阿玛,锦绣的话有颇多疑点,但是她现在已经死了,无以对证。儿臣说句大不道的话,若是女儿也找了一个污蔑皇额娘后逼她自杀,是不是也能对皇额娘兴师问罪呢。”
“放肆!华贵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她对着皇上和本宫就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看来不如禁了足找个严厉些的嬷嬷好生管教一番,别丢了皇家的颜面。”宜修脸色铁青,修长的指甲紧紧掐进了肉里,她眼尾扫了一下胤禛的表情,生生忍住了那股要砸东西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