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悦的指尖刚触到那枚青铜箭头，腕间破铃铛突然炸开刺目的青光。
数十枚血玉碎片悬浮在她周身，将少女苍白的脸映得宛如幽冥使者。
\"东南十七里。\"她突然揪住墨寒渊的衣襟，瞳孔里游动着细碎的金芒，\"那些蠢货在往龙脉逆鳞处浇灌活人血！\"
话音未落，远处山峦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风声。
墨寒渊反手将人揽进披风，剑气劈开地宫穹顶时，苏灵悦分明看见他染血的袖口凝着冰渣——这位惯会装深沉的王爷，怕是早被地宫阴气侵了经脉。
两人踏着飞檐掠出皇陵时，整片天空泛着诡异的蟹壳青。
苏灵悦袖中窜出三只纸扎的引路灵猫，刚沾着雨丝就燃成幽蓝鬼火。
她突然笑出声：\"王爷，您猜那些杂鱼看见我的嫁妆单子会不会吓哭？\"
墨寒渊剑眉微动，余光瞥见少女正往嘴里塞糖渍梅子。
甜腻香气里，她腕间铃铛突然震得人耳膜生疼——十七道裹着黑雾的人影从山涧窜出，每张脸都带着被火焰舔舐过的焦痕。
\"是炼尸蛊。\"苏灵悦突然将半颗梅核弹向空中，发间玉簪迸出刺目红光，\"这些腌臜东西的七寸在左肋第三根骨头！\"
五只青面獠牙的食尸鬼应召破土而出。
最壮硕的那只顶着前朝官帽，獠牙咬住敌人脖颈时，腐臭的血浆溅上墨寒渊玄色衣摆。
他剑尖轻挑，三枚淬毒暗器贴着苏灵悦耳畔掠过，钉入身后偷袭者的眼窝。
\"苏姑娘的嫁妆，\"他旋身斩断两具炼尸蛊的脊椎，声音裹在剑气里格外清冷，\"怕是要添上本王的洗剑池。\"
少女突然踉跄着扶住古槐。
召唤阵在她掌心灼出焦痕，视线开始泛起雪花噪点。
墨寒渊的剑气结界瞬间张开，却见她抓起把混着铜钱的香灰，猛地按在渗血的胎记上。
\"东南巽位！\"她突然将染血的青铜箭头抛向半空，\"这些杂碎在给邪阵续命！\"
墨寒渊的剑锋突然凝出霜花。
当苏灵悦看清他袖中暗藏的冰玉扳指时，十二道剑影已化作游龙，将最后三具炼尸蛊钉在枯树上。
腐尸化作黑水渗入地缝的刹那，整片山林突然寂静得可怕。
苏灵悦弯腰拾起箭头的手突然僵住。
那青铜器表面浮出细密血珠，竟在她掌心凝成个倒转的八卦图案。
西北方传来钟磬声，可罗盘指针却死死指向东南。
\"王爷不觉得...\"她捻着糖渍梅子的指尖突然结出冰霜，\"这山雾浓得像在给人间盖棺？\"
墨寒渊突然用披风裹住她发颤的身子。
苏灵悦这才发现，那些被斩杀的炼尸蛊流出的根本不是血——漆黑黏液里浮沉着金箔碎片，正是皇帝祭天时才会用的龙纹样式。
当最后一丝打斗声被山风卷走时，苏灵悦腕间铃铛突然自动碎裂。
九枚铜钱落地竟摆出个残缺的星象阵，缺口处赫然指着他们来时的皇陵方向。
墨寒渊忽然捂住心口，指缝间渗出带着冰碴的血珠。
\"苏灵悦。\"他第一次在厮杀外唤她全名，剑鞘重重拄进泥土，\"半刻钟后若见不到破阵的引子...\"
\"知道啦知道啦，王爷的棺材本不赔在这破山头。\"少女嬉笑着将青铜箭头按进他掌心，眼底金芒却黯淡如将熄的烛火。
当墨寒渊的剑气劈开最后一道雾障时，两人袖中的血玉碎片突然同时发出蜂鸣。
前方丈余处的古碑旁，歪斜插着半截带符咒的桃木剑——剑柄上缠着的，分明是苏灵悦三日前系在引路灵猫颈间的红绳。
墨寒渊剑尖挑起桃木剑的刹那，山谷上方的云层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
苏灵悦后颈胎记骤然发烫，阴阳眼中浮现出无数交错的血线——整座山谷竟被织成巨大的咒文茧。
\"坎水位埋着六具无头尸，离火位插着青铜祭器。\"她扯下腰间锦囊，抖落的糯米竟在半空燃起青烟，\"王爷踩我影子走，错半步就要当活祭品咯。\"
墨寒渊玄色披风掠过荆棘时，衣摆暗绣的银龙纹突然泛起微光。
苏灵悦瞳孔猛地收缩，阴阳眼中映出他足下蔓延的冰霜——那些看似寻常的苔藓正渗出猩红汁液，遇冷瞬间凝成剧毒血晶。
\"抬脚！\"她突然甩出缠着铜钱的红绳。
墨寒渊靴底擦着突然刺出的骨刺掠起，剑气扫过之处，地面裂开七寸长的豁口。
数十具裹着腐肉的骷髅抓着青铜戈，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磷火。
苏灵悦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符，溅落的血珠突然悬成北斗阵型：\"这些是守陵阴兵，别砍头颅要断...\"话未说完，墨寒渊的剑锋已削断三具骷髅的脊椎。
碎骨落地竟化作指甲盖大的甲虫，振翅时发出铁器刮擦的锐响。
少女腕间残破的铃铛突然发出呜咽。
她抓起把混着香灰的铜钱撒向空中，燃烧的灰烬里竟浮现出半透明人影——那些阴兵生前被铁水封喉的惨状，此刻在火光中纤毫毕现。
\"膻中穴！\"她突然将染血的罗盘按在墨寒渊后背，\"这些可怜虫的命门在...\"
剑光如雪瀑炸开。
墨寒渊旋身时剑气织成冰网，被击中的阴兵瞬间碎成齑粉。
苏灵悦鼻尖突然滴落血珠，阴阳眼过载的刺痛让她踉跄着扶住岩壁。
视线模糊前，她看见男人染血的袖口凝出冰莲纹——这疯子竟用寒毒强压内伤！
当最后一只青铜戈没入岩缝，山谷突然响起锁链拖拽声。
苏灵悦尚未喘匀气，脚下土地突然渗出沥青般的黑雾。
墨寒渊揽着她急退时，少女发间玉簪应声而断——半截簪子钉入雾中，竟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
\"不是瘴气！\"她反手抽出符纸，燃烧的朱砂在雾中映出人脸轮廓，\"这些是...\"
黑雾突然凝成数百柄薄刃。
墨寒渊剑气结界张开的瞬间，苏灵悦看见他脖颈浮现出冰裂纹路。
幻化出的刀锋撞击在冰墙上，竟迸发出真实的火星。
最外侧的结界出现裂痕时，少女突然将沾血的糖渍梅子塞进他口中。
\"王爷可别死在这儿。\"她嬉笑着扯开衣领，心口胎记正渗出金色流光，\"我那八十抬嫁妆还等着...\"
甜腥味在唇齿间炸开的刹那，墨寒渊瞳孔泛起妖异紫芒。
剑气暴涨时，苏灵悦腕间血玉碎片突然悬浮成阵。
黑雾幻化的刀刃撞上金光，竟发出活物般的惨嚎。
少女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
阴阳眼强行洞穿黑雾本源，视网膜上烙出无数扭曲的怨灵面孔——那些被活祭的魂魄正被某种力量撕扯重组，每张脸都带着被反复拼接的错位感。
\"不是幻象...\"她颤抖着摸向腰间锦囊，却发现所有符纸都燃成了灰烬。
墨寒渊的剑锋已结满霜花，斩碎的雾刃落地即化作黏稠黑血。
当第七重剑气结界破碎时，苏灵悦突然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黑雾深处传来孩童笑声。
数十只青白手臂穿透雾墙，每根手指都戴着不同制式的戒指。
苏灵悦认得那些纹样——三日前被剿灭的邪教长老、半月前暴毙的钦天监正使、甚至包括...她前世在停尸房见过的青铜指环。
墨寒渊突然将她扯到身后。
剑气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少女看见他后心渗出的血珠凝成冰晶。
黑雾幻化的手臂抓住剑刃时，整座山谷的地面突然浮现出血管状纹路，某种沉睡的威压正顺着地脉缓缓苏醒。
\"抓紧。\"男人染血的掌心贴上她后背，寒气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
苏灵悦在剧痛中瞪大双眼，看见自己吐出的血雾里浮动着金色咒文——是墨寒渊种在她心脉的保命禁制！
黑雾突然凝聚成巨掌拍下。
墨寒渊横剑格挡的瞬间，苏灵悦咬破舌尖喷出血箭。
混着灵力的血珠击穿雾墙时，她恍惚看见数百个自己的虚影在雾中闪现——每个\"苏灵悦\"都带着不同死状的可怖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