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骤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墨寒渊的玄色衣摆被罡风掀起时，苏灵悦正用虎牙撕开最后半块芝麻糖。
碎糖渣混着血腥味卡在喉间，她盯着冰层下浮起的鎏金凤纹，突然噗嗤笑出声：\"原来太后娘娘的仪仗队，是拿冤魂当轿夫啊？\"
这话让悬在穹顶的锁魂钉齐齐震颤。
\"聒噪。\"阴影里浮出的暗红蟒袍擦过冰柱，西域使节进贡的掐丝香囊坠着十二串人牙，撞出细碎脆响。
神秘人指尖缠绕的银丝骤然绷直，数十具冰棺应声炸裂，\"既然看破了献寿图的玄机——\"
墨寒渊的剑锋已抵住对方咽喉。
\"三年前苗疆驿道，阁下的筚篥声多吹了半拍宫音。\"剑刃挑开遮面黑纱的刹那，霜花顺着银丝冻结了整片冰湖，\"西域幻术配上南诏蛊毒，倒是比教坊司的胡旋舞新鲜些。\"
苏灵悦的铜钱恰在此时滚到神秘人脚边。
阴阳眼中暴涨的金光刺破冰雾，她踉跄着扶住墨寒渊的后腰，嘴里却哼着走调的莲花落：\"这位大人眉心发黑，怕是撞了偷寿鬼哟~\"
地宫突然响起尖厉的凤鸣。
无数血线从冰层裂隙窜出，在半空交织成缩小版的皇后翟衣。
神秘人周身爆开的黑雾裹挟着碎冰，凝成九只衔着锁链的玄鸟：\"黄毛丫头也敢窥探凤命！\"
\"小心幻境！\"墨寒渊旋身将苏灵悦护在披风下，剑锋划出的冰墙却被玄鸟撞出蛛网状裂痕。
少女染血的指尖突然戳向他腰封暗格，摸出个油纸包就朝黑影砸去：\"请您吃桂花酥呀！\"
炸开的糖粉混着雄黄纷纷扬扬，竟在玄鸟群中烧出个缺口。
苏灵悦趁机甩出红绳缠住最近的冰柱，借力荡到神秘人身后：\"王爷赌过叶子牌么？
三张鬼牌摞一块——\"
她沾着糖霜的掌心重重拍向冰面。
地底突然钻出无数白骨手臂，拽着神秘人的蟒袍下摆往裂缝里拖。
墨寒渊的剑气紧随而至，霜刃削断三根银丝的瞬间，少女突然闷哼着跪倒在地——阴阳眼中流出的血泪正顺着颧骨往下淌。
\"撑得住？\"
\"废话......\"苏灵悦胡乱抹了把脸，指缝间漏出的金光愈发刺目，\"西南角第七根冰柱，看见那团胎灵了吗？\"
墨寒渊的剑尖已挑破冰柱表面的凤纹。
封印碎裂的轰鸣声中，裹着襁褓的婴灵尖叫着扑向神秘人，却被苏灵悦甩出的铜钱钉在半空：\"二十年前暴毙的六皇子，可比您孝顺多了。\"
神秘人踉跄着撞碎冰棺，面皮竟如蜡油般开始融化。
苏灵悦趁机咬破舌尖，混着血沫的咒文让地宫所有铜灯同时爆燃：\"墨寒渊！
他后颈！\"
剑锋刺入血肉的刹那，整座地宫突然响起百鸟朝凤的哀鸣。
神秘人炸开的黑袍下飞出无数染血的孔雀翎，每片羽毛都映着太后年轻时的面容。
墨寒渊反手将苏灵悦按进怀里，剑气震碎的冰棱却在他们周身凝成诡异图腾——
那分明是缩小版的皇陵布局图。
\"王爷的蛊毒......\"苏灵悦突然揪住他领口，染血的唇擦过对方耳垂，\"子时三刻会经过玉堂穴对不对？\"
墨寒渊扣在她腰间的手骤然收紧。
冰层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血色纹路正顺着苏灵悦的腕骨爬上脖颈。
少女瞳孔中的金光忽明忽暗，却咧着嘴冲他笑：\"赌一把呀，用您压箱底的寒玉诀......\"墨寒渊的瞳孔骤然收缩。
少女脖颈上蜿蜒的血纹仿佛活了过来，与他体内躁动的寒毒产生诡异共鸣。
冰层下传来细密的爆裂声，寒玉诀凝成的霜气顺着剑尖逆流而上，竟在神秘人后颈结成冰晶图腾——正是三日前他们在钦天监残卷里见过的封魔印！
\"苏灵悦你——\"
\"东南巽位！\"少女突然揪着他前襟翻身滚向冰柱，十指结印快得带出残影。
阴阳眼迸射的金光刺破漫天孔雀翎，照出神秘人脚下蠕动的黑影，\"就是现在！\"
墨寒渊的剑锋裹挟着霜雪穿透冰晶图腾。
地宫突然响起瓷器碎裂般的脆响，神秘人后颈爆开的黑雾里竟飞出半截筚篥——正是三年前苗疆血案丢失的祭器。
\"原来您把命门藏在乐器里呀？\"苏灵悦喘着粗气瘫坐在冰面上，染血的指尖弹了弹铜钱，\"难怪每次施术都要哼小曲儿......\"
话音未落，神秘人的蟒袍突然鼓胀如帆。
无数张美人面皮从领口涌出，却被墨寒渊提前掷出的剑鞘钉在冰墙。
苏灵悦趁机甩出红绳缠住那截筚篥，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用力一扯：\"宫商角徵羽——您少了个变徵音！\"
地宫穹顶应声坍塌。
神秘人发出非人的嘶吼，蜡油般融化的面皮下露出森森头骨。
墨寒渊揽着苏灵悦疾退三丈，看着冰棺群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炸裂。
当最后一片孔雀翎化作灰烬时，少女突然伸手接住飘落的鎏金笺。
\"咦？
太后六十大寿的礼单？\"她抖开泛着腥气的绢帛，阴阳眼扫过那些用胎发写就的祭文，\"每月初一取未足月婴孩心头血，子时埋于皇陵四象方位......\"
墨寒渊的剑尖挑起半块玉珏：\"二十年前钦天监失窃的镇龙璧。\"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冰层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苏灵悦腕间的血纹突然灼烧般发亮，阴阳眼中残留的金光扫过满地碎冰，突然定格在某处：\"王爷快看！\"
破碎的玄鸟锁链下压着张泛黄舆图，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汇聚成狰狞鬼面——正是用整个皇城布局绘制的招魂阵。
阵眼处的血手印还沾着新鲜脑髓，墨寒渊用剑鞘拨开碎冰时，苏灵悦突然捂住嘴：\"这些标记...是太后每日诵经的佛堂！\"
话音未落，地宫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墨寒渊猛地转身将苏灵悦护在身后，看着神秘人残存的黑袍碎片无风自燃。
青紫色火焰中浮起枚刻着迦楼罗图腾的玉印，正是西域某灭亡古国的皇室信物。
少女突然踉跄着扑向冰柱，阴阳眼透过燃烧的玉印看到更骇人的景象——
封印之地的岩层深处，某种布满鳞片的巨大物体正在缓缓翻动。
\"不对...\"她沾着糖霜的指尖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这些阴谋都是幌子，他们真正要喂饱的是......\"
墨寒渊突然捂住她嘴巴。
冰面下传来潮水退却般的呜咽，无数白骨手臂正朝着封印之地方向匍匐跪拜。
苏灵悦后颈寒毛直竖，她清晰感觉到某种超越阴阳两界的威压，正顺着地脉缓缓苏醒。
\"先离开。\"墨寒渊扯下披风裹住少女发抖的身子，剑尖挑起关键证据塞进她怀里。
转身时袖口滑落的瓷瓶却被苏灵悦眼疾手快抓住——是装着续命丹的御赐药瓶。
少女苍白的脸突然绽开狡黠的笑：\"王爷刚用寒玉诀时，蛊毒窜到天池穴了对不对？\"
墨寒渊扣着她腰肢的手骤然收紧。
地宫出口轰然坍塌的瞬间，苏灵悦听见冰层深处传来类似胎儿心跳的震动。
那声音透过潮湿的岩壁钻进五脏六腑，激得她腕间血纹泛起妖异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