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悦手里晃着半块桂花糕，慢悠悠地走在回廊上，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只是这曲调的尾音，总是带着那么一丢丢的破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这也不能怪她呀，谁让厨房新制的糖霜太黏了呢！那糖霜牢牢地沾在她的指尖上，让她觉得有些发腻。
她表面上晃得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可实际上呢，她的眼角却一直在扫视着廊柱的阴影处。因为她总觉得那里有一道若有似无的窥视感，就像昨天粘在她裙摆上的草籽一样，让人心里直痒痒，特别恼人。
“赵大哥，”苏灵悦突然停下脚步，把桂花糕咬碎，含糊不清地问道，“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过……那种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轻飘飘的，而且眼神还飘得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的人啊？”
赵护卫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懵，他一边挠着头，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回答。结果这一挠头，他的头发里竟然掉下了一片枯黄的叶子。
“呃……小姐，我想想啊。”赵护卫终于开口了，“前几天张妈把她的胭脂水粉埋进了假山里面，说是要给花施肥。还有啊，王厨娘的养子老是去翻泔水桶，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停！”苏灵悦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响。她的白眼翻得几乎要看见屋顶的飞檐，显然对对方的说法极度不满。
“是那种影子比鬼还轻，衣角沾着夜露的人！”她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烦躁，似乎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但对方还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眼见那壮汉又要去掰扯护院花名册，苏灵悦心中的火气“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她冷哼一声，猛地甩了一下衣袖，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花园走去。
她的步伐有些急促，仿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个让她心烦的地方。当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爬山虎的藤蔓时，她的瞳仁骤然间弥漫上了一层幽蓝的光芒。
这双阴阳眼，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然而此刻，当她用这双眼睛扫视着假山和竹影时，却只看到月光如银，在石缝间编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苏灵悦不禁心生疑惑，她停下脚步，凝视着眼前的景象，试图在这片静谧的夜色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一定不是错觉。她暗暗告诉自己，是饵不够腥，所以才没有把那些人引出来。
第二天清晨，苏府里突然多了一个“疯小姐”。这个“疯小姐”的行为举止异常怪异，时而在牡丹花丛中刨坑埋土，时而对着空无一人的竹椅推杯换盏，嘴里还念念有词，扬言“三日后破庙运货”。
不仅如此，书房的窗棂处不时会漏出一些纸页，上面的字迹犹如蝌蚪一般，在墨痕里打着旋儿，让人难以辨认。
而这一切，都被藏在屋脊瓦当后的红月看在眼里。她嘴角挂着一抹冷笑，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心中暗骂：“这傻子，难道真的把谍报当成过家家了吗？”直到月挂柳梢的夜，苏灵悦将折好的“密报”按进书架暗格。她转身时，衣摆扫过铜鹤香薰，一缕沉水香被风卷成诡谲的弧。
红月小心翼翼地撬开暗格，就在她打开暗格的一瞬间，只听到“咔嗒”一声，木门突然自动关闭并锁住了。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油灯也突然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在那片光晕之中，站着一个少女。她双臂环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指尖还绕着半片桂花糕屑，仿佛在逗弄一只老鼠的猫儿一般，悠然自得地说道：“红月姑娘，这么晚了还在抄作业呀？我这字可难认得很哦。”
红月心中一惊，手中的纸团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那上面的墨迹也因为她的紧张而晕染开来，尤其是“破庙”两个字，竟然洇成了血斑一般的颜色。
红月惊恐万分，她转身冲向窗户，想要破窗而出。然而，就在她即将撞破窗户的一刹那，她听到了那个少女漫不经心的声音：“小黑。”
随着这声呼唤，一股黑雾如墨缸倾翻一般翻涌而出，瞬间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黑暗之中。在黑雾之中，一个狰狞可怖的恶鬼踏着月光缓缓走来，它的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嘴里还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红月见状，急忙从袖中射出一枚袖箭，直取恶鬼的面门。然而，那袖箭在触及黑雾的瞬间，竟然像是被冻住了一样，瞬间变成了冰晶，然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恶鬼见状，发出一声更为凄厉的嘶吼，那声音震得窗纸嗡嗡作响，仿佛整个房间都要被它的吼声撕裂一般。红月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涌上一股铁腥味，她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疯癫的小姐，竟然能够召唤出如此强大的高阶怨灵！
“留——”苏灵悦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那轮如血般鲜红的月亮，突然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一般，猛地撞破了窗户纸，直直地飞了进来！
随着这一撞击，红月的发间金钗也随之脱落，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地坠入了草丛之中。那金钗在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仿佛是在诉说着某种不甘和哀怨。
苏灵悦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她呆呆地望着那破碎的窗户纸和草地上的金钗，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呼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缓缓地倚着书桌坐了下来。
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只见那原本被揉成一团的碎纸，正慢慢地展开。那纸上的字迹，虽然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但依然清晰可见——三日后。
苏灵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楚怀瑾。
夜风轻轻地吹过，卷起了屋内的残香，扑进了窗户。那股香气，原本是如此的宜人，此刻却让苏灵悦感到一阵寒意。她望着红月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冷笑。
“楚怀瑾……”她轻声说道，“这出戏，该换你登台了。”说完，她伸出手指，将最后半块桂花糕揉碎，任由那碎屑从指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