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是万家粮。这个点能跑进市区,怎么说也得凌晨四点起床。
只见他满头大汗,手里提着一个编织袋,袋子里有公鸡的动静。如此匆忙,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而来呢?
韩素丽赶紧往屋内引,可万家粮把编织袋搁在门里面,人又退出,脸都憋红了,才问:“你们早就知道了,对吧?”
焦韫和老妈好似被打了闷棍:“知道什么?”
“我弟弟的身世啊。”万家粮回答。
焦韫再问:“你啥时候知道的?”
“你们走后,我爹都讲了。”
焦韫紧张起来,她担心万家粮受不了这个突然刺激,反应过激,于是上前诚恳道歉。
万家粮却一挥手,异常坚定地说:“为啥要道歉,我不想听这些,我就这么一个弟弟,大人之间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管,我只管好弟弟就行了。”
焦韫试探道:“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今天说定,以后谁也不提这个事情,更别让我弟弟知道。他没有娘,可他还有我这个哥哥,我就是这个意思。”万家粮语气不仅坚定,还越来越冷。
韩素丽报以微笑:“孩子,进来喝杯水吧,我们理解你的意思,也尊重你的要求。”
万家粮指了指编织袋:“你们去看望我弟弟,我打心眼里感谢,我们乡下人没有别的东西,就逮了两只土鸡,别嫌弃啊。我要回去了,弟弟一个人在乡卫生院,没人照顾可不行。”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焦韫望一眼老妈,耸耸肩膀,歪了一下嘴角,表示很无奈。
韩素丽哼了一下,反正她也不想管这些烂事,那就让花心萝卜去处理好了。
两个人骑上车子,直奔邱月家。两个受伤的女人刚见面,三句话之后就开始抹眼泪。
焦韫却拉着邱月往外走,到了步行商业街,邱月往长椅上一坐,瞪着焦韫问:“这个世界疯了?”
焦韫没明白她的意思,这个世界没疯,随着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地运行。要说疯掉的,应该是命运之神,不按常理出牌了,搞事情乱弹琴。
邱月还是坚持世界痴颠了,昨晚返回时,她还觉得万家仓的事情挺好玩,刚到家,一个妹妹就送上门了。
凡是美好的愿望,哪怕你烧香拜佛、哭天喊地,也不见得会实现。
不好的事情,只要你动一点心思,立马就能帮你实现。比魔咒还灵验,真是邪了门了。
“再比如,当初季划惹了我,我为了解气,心里念叨着,哪一天你被人砍一刀,看你还怎么嚣张。结果,季划的报应来了。”
邱月刚说完,焦韫就忍不住大笑:“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小巫婆啊,季划挨刀,是替他三叔背锅,和你的气话没有关系。”
“且慢,还有呢。”邱月继续说,“钱梦阁欺负你,我也念叨了。”
“念叨啥了?”
“进来清北班又能怎样,到时候进不了考场,还不是白搭。”
纯属巧合,再说,让钱梦阁退却的,是路麒麟和季划,关邱月什么事呢。焦韫当然不能出卖那两个家伙,只劝邱月别再往自己身上抹屎了,有些事情是必然要发生的,你念叨也只是一厢情愿。
“可是,我要是再说一件事,你还觉得是碰巧吗?”邱月说。
“过关谁的事情?”焦韫有点慌了。事不过三,过三就真的不是偶然了。
邱月提到了万家仓。那次因为季划的助学基金,万家仓惹哭了焦韫,邱月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当着他的面,邱月就恨恨地咒骂:“你可真是榆木疙瘩,这样的脑袋需被一根大棒子砸一下,要是被砸开了,可能才会开窍。”
这下好了,要不是躲得及时,那根圆木砸中的就不是大腿,而是他的脑袋。
“包括路麒麟,我也经常骂他吃错药之类的话,他还真吃药寻短见了。你说吧,哪有那么多巧合?”邱月问。
焦韫依旧摇头:“牵强附会,事后诸葛亮。对一个人有成见,都会在心里诅咒几句,这个很正常吧,等对方真的出事,就往一块儿扯。这套路,和算命瞎子的差不多。”
邱月突然捂住了脸:“怎么办啊,我还念叨了你。”
“我?念叨我啥了,盼着我不好过?”焦韫懵圈了。
邱月一只手捂脸,一只手捂住脑袋:“说出来了,你千万可别掐死我。考试前,我点过一柱香,许了愿,希望考出的分数和你一样。”
哈,焦韫冷笑,那是你为自己许愿,能不能追上我的成绩,就看神灵帮不帮了。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
邱月放下手,望着焦韫怯怯地问:“你真觉得和你没关系吗?可换了一个角度想,我是考不出你的高分,但你的成绩可以降级,接近我的水平啊?”
这么一说,还真是,邱月居然如此狡猾,追高没本事,但可以拖后腿啊。亲密无间的好闺蜜,也会这样作吗?
焦韫怒目圆睁:“你为啥这么搞我?”
轮到邱月笑了:“你这回为啥就紧张起来了?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你才相信我有一副神奇的乌鸦嘴?”
“可是,我想不通,我考砸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没好处啊,但是呢,如果成真,咱俩就可以报考同一所大学,一个专业,继续当同学啦。”
焦韫还能怎么骂呢,这丫头,就是无赖,这辈子缠着她不放了。
再过几天,就能查询成绩,到时真如她所愿,那就完蛋啦。
焦韫站起身来,抬起大长腿,照着邱月的屁股就要踹,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季划打来的。
“快去柳云溪家里,她要从房顶跳下去,她老爹刚刚打来求救的电话,你立马过去劝住,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只要她保住命就行。”
季划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在电话里喊。看来,情况很紧急。
她又遇到了什么事情,突然要自杀呢?
两个人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到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催命一般逼着司机加速。
三分钟后,两个人就跑进柳云溪的院子里,附近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是街坊邻居。大家纷纷劝说着,让柳云溪先下来,有话慢慢说。
焦韫看到柳父,忙问缘由,柳父狠扇自己耳光。因为怀孕的事情,父女俩一大早就抬了几句,柳父撂下一句狠话:“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也正是这句话严重伤害到了柳云溪的羞耻心,她默默躲进卧室,饭也没吃。柳父自以为镇住了女儿,忙自己的卤肉去了,哪知道柳云溪趁人不备,爬到了平房顶上。
焦韫听完,顺着墙根翻身上去,利索地爬上房顶,慢慢靠近柳云溪:“我坚决不认为你有错,我和邱月都站在你一边,有话咱们下去再说行不?”
柳云溪木呆呆地站在顶沿,目光迷茫,失魂落魄,似乎并不在意焦韫的话。
“和咱们其他几个同学比,你不是最惨的。千万别灰心丧气,不瞒你说,我同样遇到了撕心裂肺的事情,难道你不想听听吗?”焦韫哄劝道。
她想利用柳云溪的好奇心,但效果不明显,只见对方依旧呆呆地站着,喃喃道:
“早晚都会从高空摔死,晚跳不如早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