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漫的刘海被随意拨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
他的眼神不再是她熟悉的玩世不恭,而是专注而炽热,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啊啊啊Rex!”周围的女生尖叫着。
贝斯低沉的音浪响起,陆沉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滑动。
鼓点加入,电吉他嘶鸣,整个场子瞬间被点燃。
“I’m the wild dog running in your night......”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颗粒感,与平日里的散漫截然不同。
时欢怔怔地望着舞台,心跳随着节奏加速。
这是她认识的陆沉吗?
那个总是漫不经心、带着坏笑的陆沉?
舞台上的他,张扬、热烈、充满生命力,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野兽。
突然,陆沉抬头,目光扫过观众席。
时欢呼吸一滞......
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撞。
她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慌忙移开目光,耳根发烫。
他看到她了?
“看!我哥多帅!”陆莹兴奋地晃着她的手臂,手机镜头对准舞台狂拍,“这段我要好好的保存下来!”
音乐继续,鼓点震得胸腔发麻。
时欢却再也没能集中注意力,余光忍不住瞥向舞台。
陆沉唇角微勾,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所在的角落,手指拨动琴弦的力道加重,像是无声的宣告。
灯光闪烁间,没人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三首歌结束,场内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陆沉站在舞台中央,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湿亮的痕迹。
他随手将贝斯背到身后,朝台下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引得又一阵欢呼。
灯光暗下的瞬间,陆莹一把抓住时欢的手腕:“快走!趁他还没发现!”
时欢被她拽着往门口挤,穿过躁动的人群。
空气中还残留着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鼓膜的震动感尚未消退,心跳仍然跟着余韵砰砰作响。
这样的陆沉,太陌生了。
又太让人挪不开眼。
走到半路,手机在掌心震动。
时欢低头,进来了一条信息。
她光顾着看手机,没注意到前面的陆莹,差点撞了上去。
“怎么了?”陆莹回头,恰巧自己的手机也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完了,我妈!”她松开时欢,“我得接一下,你等我!”
趁陆莹接电话的时候,她看了眼短信。
「在门口等我」
是陆沉的信息。
时欢站在Livehouse门口,夜风拂过发烫的耳尖。
霓虹灯牌在头顶闪烁,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么黑暗的地方,他真的看见自己了?
为什么要让她等?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莹匆匆跑来:“我妈让我现在回家,说爷爷找我!”她满脸懊恼,“我得先走了,你呢?”
时欢攥紧手机,“你先走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
陆莹狐疑地看她一眼,但家里催得急,只好匆匆往停车场走:“那你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信息啊。”
尾灯消失在街角,时欢独自站在霓虹下。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
“这么听话?”
陆沉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演出服外套了件黑色皮衣,脖颈上的银链还泛着细碎的光。
他指尖转着车钥匙,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痞笑,仿佛刚才舞台上那个燃烧的灵魂只是幻觉。
但时欢分明看见,他耳骨上新换的银色耳钉,在夜色里闪着狼一样的光。
霓虹灯牌将他的脸上投下一片光晕。
他伸手摘下时欢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彩带碎片,指尖若有似无擦过她的耳垂。
“演出......”时欢嗓子发干,“很棒。”
“看到第几首才认出我的?”他忽然逼近半步,身上还带着舞台热浪未散的松木混着汗水的味道。
这个距离让时欢看清他锁骨处未擦净的银色闪粉,随着呼吸起伏像片微型星空。
她下意识后退,鞋跟撞到消防栓:“第......第二首。”
陆沉低笑,呼出的白气在春夜里短暂停留:“撒谎。”
他变魔术般从皮衣口袋掏出那个眼熟的小狗挂件,“刚才在台上,你盯着它看了好久。\"
时欢耳尖瞬间烧起来。
她确实在陆沉贝斯上发现了这个挂件,和他送给自己的那个一模一样。
“陆莹呢?”他忽然环顾四周。
“家里有事先走了。”
“真巧。”陆沉晃了晃手机,屏幕显示二十分钟前发给他爷爷的短信「陆莹又跑出去鬼滚了」。
发送时间正好是他上台前。
时欢瞪大眼睛:“你算计你妹妹?”
“合理资源调配。”他弯腰凑近她耳边,“不然怎么单独审问某个偷看演出的小兔子?”
远处传来机车轰鸣,陆沉的队友骑着改装哈雷呼啸而过,冲他们吹口哨。
陆沉头也不回竖起中指,却把时欢往阴影里带了带,用后背挡住飞溅的雨水。
“饿不饿?”他突然问。
时欢晚上确实没吃两口,是有些饿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无意识按着胃部。
“巷子口有家关东煮,”陆沉已经转身往前走,皮衣下摆扫过她手腕,“老板以前是地下乐队鼓手。”
他走出三步,回头看她还在原地发愣,挑眉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
和那天勾她书包带一模一样的动作。
夜风掀起时欢的裙摆,她小跑着追了上去。
关东煮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一片白雾,时欢捧着瓷碗,小口咬破浸满汤汁的白萝卜。
暖黄灯光下,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密阴影,像专注进食的松鼠,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灼灼的视线。
陆沉支着下巴,筷子尖在碗沿敲出轻响。
三分钟了......
这姑娘连头都没抬一下,仿佛碗里飘着的鱼豆腐是什么稀世珍馐。
他忽然伸筷,精准截获她刚瞄准的芝士虾球。
“啪。”
竹筷相击的轻响让时欢茫然抬头,眼睁睁看着那颗金黄酥脆的虾球被送进陆沉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