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也不恼,伸手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一把折叠水果刀丢给她:“削吧。”
时欢瞪着他,没动。
“快点。”他往后一靠,姿态懒散,“伤员需要补充维生素。”
时欢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跟病号计较,拿起苹果和刀,低头削了起来。
苹果皮在她手里连成长长的一条,陆沉盯着她灵巧的手指,忽然开口:“刀工不错。”
“还有刀工更好的时候。”时欢头也不抬。
“这么凶?”陆沉挑眉,“对待救命恩人就这态度?”
时欢手下一重,苹果皮断了。
她咬牙,继续削,没理他。
陆沉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时欢有些心不在焉,想起年前最后一次见面,她还跟他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结果现在呢?
他却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了自己。
刀刃不知不觉削得太深,苹果的果肉被削掉一大块,她却浑然不觉。
陆沉靠在床头,目光从她发呆的脸移到她手里惨遭“虐待”的苹果上,眉头微挑。
“削个苹果也能发呆?”他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时欢猛地回神,低头一看,手里的苹果已经瘦了一圈,果肉零零碎碎地掉在垃圾桶里。
“……”
她抿了抿唇,硬邦邦道:“爱吃不吃。”
陆沉盯着她看了两秒,忽然伸手,直接从她手里拿过苹果,也不介意被她削得坑坑洼洼,直接咬了一口。
“削成这样,”他慢悠悠评价,“报复我?”
时欢把水果刀往床头柜上一放:“是啊,故意的,满意了?”
陆沉低笑一声,又咬了一口苹果,目光却落在她放在一旁的保温桶上。
“那里面装的什么?”他扬了扬下巴。
“不知道。”时欢有些不好意思的撒了个谎,“楼下随便买的。”
“弄一碗给我喝喝。”
“我去帮你把护工叫进来?”时欢没动。
陆沉啧了两声:“要不是我,你现在估计已经在缅甸了。”
时欢手指微微收紧,胸口起伏了一下。
她告诉自己,忍,他救了自己一命。
“是是是,陆警官是大恩人。”她硬邦邦地开口,掀开盖子。
里面是熬得浓香四溢的菌菇鸡汤。
陆沉挑眉:“没下毒吧?
时欢冲着他笑:“对,砒霜,你喝不喝?”
“那肯定要喝。”陆沉接过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眼底笑意更深:“毕竟是‘救命恩人’的特权。”
他又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就是厨子脾气差了点。”
时欢彻底不想说话了,抱起手臂坐在一旁,盯着窗外,拒绝再搭理他。
忽然觉得,有些事,好像也没那么难面对。
陆沉看着她这副憋着火又不得不忍的样子,心情莫名愉悦,低头继续喝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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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方平急匆匆推门而入时,霍骁正在签文件。
“霍总,跟丢人了。”方平额头上全是冷汗,“侦探说昨晚在丽江古城,时小姐突然不见了。”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什么叫不见了?”霍骁的声音冷得吓人。
“侦探跟到一条小巷时被人从后面袭击,醒来时设备全被毁了。”
方平咽了咽口水,“等我们的人再找到线索,已经是......”
他递过一部平板,上面是医院监控截图。
时欢拎着果篮走进病房,脖子上缠着纱布。
霍骁的瞳孔骤然收缩。
下一张相片是她出现在陆沉的病房里,替他削苹果的画面。
“绑架?”霍骁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方平硬着头皮点头:“根据警方内部消息,时小姐在云南遭遇了一个专门拐卖女性的犯罪团伙。”
“幸好警方行动及时,人已经安全了。”方平补充道。
霍骁放下相片,起身走向落地窗。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倾泻而入。
窗外,北城的钢铁森林在烈日下闪烁着刺目的光,高架桥上的车流像一条条银色的蛇,在空气中扭曲流动。
空调的暖气却吹不暖他冰冷的手指。
“知道了。”他转身时,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你先出去吧。”
方平离开后,办公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霍骁从西装内袋拿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停顿了一秒,最终拨通了陆沉的电话。
窗外,一架飞机划过湛蓝的天空,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白线。
听筒里的等待音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霍骁的目光落在办公桌的角落,那里压着一张照片,是时欢站在雪地里,回头冲镜头笑,鼻尖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像星星。
当初她吵着非要他放到办公室,说让她陪着他一起工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被彻底掩去。
陆沉的手机在床头震动时,时欢正低头翻看着刚刚护士送过来的检查报告。
屏幕上跳动的“霍骁”两个字让陆沉眉梢微挑,他抬眼看向时欢。
她丝毫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陆沉忽然勾起唇角,按下接听键:“喂?”
突然接起的电话打断了时欢的思绪。
他的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散漫。
时欢头也没抬,继续浏览着手里血常规数据。
“在哪?”霍骁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沉冷如常。
“在外地出任务。”陆沉往后一靠,病床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怎么,想我了?”
时欢翻页的手指一顿。
陆沉这是在跟谁调情?
这么暧昧的语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她悄悄抬眼,看见陆沉正盯着自己,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那眼神让她莫名耳热,赶紧低头假装专注看报告。
“什么时候回来?”霍骁问得克制。
陆沉故意叹气:“难说啊,霍总,你这电话来的真及时。”
报告在她手上突然被捏出褶皱。
霍骁?
时欢猛地抬头,正对上陆沉玩味的目光。
他故意把手机往她这边偏了偏,仿佛要让她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昨晚出任务救了个人质,”陆沉继续说,眼睛却盯着时欢瞬间苍白的脸,“挨了一刀,现在躺医院呢。”
电话里传来打火机开合的声响,咔嗒,咔嗒。
“伤得重?”霍骁的声音哑了一分。
“我倒是没什么大事。”陆沉盯着时欢不自在的脸色,“不过人质姑娘挺惨,脖子被划了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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