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过去,余永年和陈霄的人两头行动。
余永年追查到了柳林县,而陈霄的人则在各大机场排查,最后锁定了Y国的加基西城。
陈霄担心被余永年抢先一步抓到秦家兄妹,已经连夜坐直升机过去。
而此时,钱海死亡真相大明。周明延买凶杀人、投毒、非法走私枪支等已证据确凿。
但目前周明延尚处于昏迷中。
等他醒后,便要羁押上高级人民法院听取判决最终结果。
昨晚周振霆军区医院突发急性心肌梗死,足足抢救了一夜才脱离了危险。
李易得到消息,一路从客厅上了楼,打开房门进去时,地上还有很多空了的酒瓶。
旁边的浴室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但没两秒就停了。
男人围着条浴巾走出来,头发还湿湿的。见他杵在门口,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周临渊把肩膀上的浴巾往沙发上一扔,拿过茶几上的十八籽戴上。
“什么事?”
男人坐了下来,伸手拿过旁边的烟盒。
手背的口子刚处理好,但他洗澡没注意又绷开了,现在隐隐能看见纱布上有红色渗出。
“老爷子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周家的其他长辈收到消息,都去军区医院探望。”
“先生,您要过去看看吗?”
瞧着手背上被水汽沾湿的纱布,周临渊皱了下眉,直接扯开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不去。”
接着,男人点了根烟,吩咐道:“去开车,我要去趟江家。”
去江家?李易神色微愣,见先生一言不发地抽起烟,应了声后,又立马转身下楼去开车。
——
江家老宅坐落于在A市东南隅,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僻静,看一眼都让人觉得心倏地静了下来
庭院里那棵老樟树还是那么翠绿,浓荫终年庇佑着庭院,草木清气吹拂而来。
周临渊沉默地看了两秒。
门铃摁响后,便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佣人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李易刚想说是江家的外甥来访。
但下一秒佣人目光越过李易,看着他身后的男人眼眶泛红,紧接着又跑了似的朝里面喊:“少爷回来了!”
李易神色微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先生。
周临渊眉头倏地皱起,径直走了进去。
客厅内,江英轩穿着身整齐干净的金竹刺绣中山装坐在西番莲纹沙发上。
对方两鬓已然花白,神情舒缓,整个人依旧是那股文秀儒雅的气质。
“舅舅。”男人率先地喊了句。
江英轩点了点头,俯身去拿茶几上的茶壶。周临渊打量着他的动作,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
李易也跟着站在先生身后。
“太平猴魁,你妈妈最喜欢喝的。”江英轩把茶推到他那边。
周临渊看了他一眼,又瞥过桌上那杯茶,眼睛微微眯起。
见他没喝,江英轩也没说什么,苍白的手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了口才问:“去看过你爸了吗?”
“没有。”
江英轩皱眉看他:“周家那么多长辈在场,你不去不像话,回头还是得去一趟。”
“周明延的案件我看了,死刑是跑不掉了。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围军委大院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好在最后事情也圆了回去....”
周临渊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直接打断道:“那姓赵的是您的人吧?”
这话一出,连李易有点诧异地朝周临渊看了过去。
但思索了两秒,突然想起那天在别墅时,姓赵的进来带周明延走,先生竟然没有阻拦。
这么想着,事情就说得通了。
“什么时候发现?”江英轩问。
“他带着钱海二次尸检结果来公司找我的时候。”
听着他的话,江英轩不由轻笑了声,这小子还是那么聪明。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是,赵修杰确实是我派过去的。从你的周氏宣布要研究细胞抑制剂开始,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了。”
“你想借这个引起79局的注意,进而得到研究hm试剂的资格。”
“前段时间,我派人分别去了趟平沙和江泸,拿到了两队特种兵大赛的名单。当时不仅蒋正南负责的影狼出了问题,沈世邵负责雷隼成员也误杀了Y国的一名士兵。”
沈世邵。
沈世献的大哥。
听见这个名字,周临渊眼睛很轻地眯了下。
江英轩又接着说:“平沙以前是蒋正南的地盘,我派人去拿名单时顺便做了调查。现在是夏应负责,他们似乎也在向79局申请资格。”
“蒋正南是你亲手枪毙的,79局老一派不会轻易松口,但新一派抵制蒋正南党羽,你要是也进去掺和,难保不会再发生当年的事。”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耿耿于怀魏泽的死,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周明延不日也会被枪毙。舅舅希望你能放下,不要去掺和那些事。”
听他一席话毕,周临渊倏地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说到底不还是不想他掺和任何关于政场上的事。
男人在心底嗤笑了声,没搭理他那一番话。
见他不说话,江英轩就知道他没听进去自己那番话,他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劝点什么。
只站起身来,说了这么一句:“跟舅舅到院里走走吧。”
说着这话,江英轩就转身朝着庭院的方向走去。
男人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抄着兜也走了过去。
“还记得那棵樟树吗?”江英轩眼中露出怀念,“以前中秋,咱们一家总在那树下吃月饼赏月。每回你回来,你妈都会在那棵树上给你记录身高。”
听他说着,周临渊也循着看了过去。
看着树上那七道浅浅的刀痕,心里像是想起了点什么,手不自觉地从兜里拿了出来。
“当然记得,后面外公不还把我绑在那儿,拿我练枪么。”
这话一出,江英轩脸色微僵,眼神中闪过慌乱。
过了良久,江英轩才将脸上的异色压下,扭头过去问了句:“阿政,你还怪我和你外公吗?”
怪他们对他不管不顾,怪他们为了报复周振霆,自私地给他改了名,还间接让他在野兽营待了九年。
阿政。刚从客厅走出来的李易听见这句称呼,神情也跟着恍惚了下。
夫人没死之前,先生有个名字叫周政。后来就被江家改成了周临渊。
男人听见这句久违的称呼,神色微顿。反应过来后,又皱着眉头去摸口袋里的烟。
“扯这些烂谷子事干什么。”男人抽了根烟叼在嘴里。
见他在身上摸索着什么,江英轩意识到他是在找打火机,从口袋里摸了个递给他。
男人接过,点燃了嘴上的那根烟。
江英轩盯着他手背上的伤口,又将目光移至那张和周振霆长得极其相似的脸。
“江周两家的婚事早在父辈的时候就订下了,你爸妈也是互相喜欢的,可后来被周明延的妈林之微从中插了一脚。这才导致你爸妈蹉跎了那么多年才成正果。”
周临渊看着他转过头去,自顾自地说起以前陈谷子烂麻子的事。
……
“林之微生下周明延,你妈一气之下就要和周振霆断绝所有关系,还要改嫁他人。”
“你那个爹就是个兵痞子,拎着把枪就去婚礼抢人。你妈气急了直接给他来了一枪,子弹擦过心脏,你妈就心软了。”
“后来林氏母子被送去了m国,你妈怎么都不愿意跟你爸结婚,直到有了你。你妈才同意跟你爸结婚。”
…
周政七岁那年,周明延病危昏迷,周振霆便将他接了回来。
而同月,江书词因病去世。
江书记疼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一样,把全部过错都怪罪在周振霆头上,带着七岁的周政回了江家。
还给他改了名,叫周临渊。
当时整个江家沉浸在女儿的死上,周家则心心念念着重病的周明延。
七岁的周临渊就成了边缘人员,后来他自己便跑去了野兽营,自己摸打滚爬,从中闯出了个队长。
…
周临渊十八岁那年,江书记去世,他急匆匆地从野兽营赶回来。
江英轩盯着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的少年。恍然意识到,江家困了他整整十一年,该放他走了。
于是头七那天,江英轩问着正披麻戴孝的周临渊:“你要不要回周家?”
当时周临渊看了江英轩两秒,什么都没说。放下手里的纸钱转身就走。
“阿政,其实舅舅那次不是想赶你走。”江英轩扭过头来,鼻下隐隐有血液流出。
周临渊脸色微变,拿下嘴里的烟喊了句李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