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的操场,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在跑道上或闲逛、或锻炼,偶尔也有几声欢朗的笑语传来,惊动正欲归巢的鸟儿。
少女呆坐在足球场观众席上,余晖映在她身后,像一片流动的金色的河。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半。
叶霁川从走廊下上来,手里拎着一个袋子,他从中拿出一杯热乎的巧克力牛奶,递给她。
霞光就在他身后,少女眯着眼睛抬头,伸手接过,温热的杯身瞬间驱散暮色寒气。
“谢谢。”
她打开盖子喝了一杯,醇香绵甜的牛奶一路滑进胃口,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叶霁川坐了下来,就坐在她旁边。
沈稚欢垂着眼睫,水蒸气扑到她眼睫上,染得有些湿润。
她侧眸,“霁川哥哥,那天对不起……”
说到一半,沈稚欢又垂下眼睛,她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原因。
她明明没有皱眉,却满脸都盛着忧愁。
叶霁川不希望她愧疚,也不希望她揭开内心那些不愿为人所知的心事,从而再次伤害自己。
青年温和一笑,“对不起什么,这不就和逃课被家长抓包的性质一样?以前我少背着阿姨带你去外面玩了?”
说着,叶霁川揉了下肩膀,做出一副很疼的模样,“不过周总的保镖真够凶的,差点没把我手拧成香辣麻花。”
沈稚欢没忍住笑了出声,但没两秒,小嘴一瘪,眼眶红红的,里边泪水直转。
“霁川哥哥,我想回海宁了。”
叶霁川脸上的情绪逐渐敛了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抬手想要帮她擦走眼角的泪,但盯了两秒面前这张充斥着依赖信任的小脸,青年的手转而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说:“好,霁川哥哥帮你。”
*
周临渊说给她七天的适应时间,所以这几天他也没再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最多就是捏捏她耳朵、摸摸她下巴。
这些以前关系没揭穿时,沈稚欢还能接受,但自从得知他对自己的心思后,男人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感到不自在。
或者可以说是害怕。
特别是昨晚她刚洗完澡,下楼拿东西刚好碰见他从书房出来,她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像是要把她吃进肚子里一样。
这种眼神让沈稚欢不寒而栗。
沈稚欢不明白周临渊为什么会对她产生那种心思,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整整六年,虽不说朝夕相处,但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
而且她明明记得的,她刚来的时候,对方对她极度不喜。
她那会虽然年龄小,但也能看出,要没有爷爷的三申五令,当初第一次见面的青年是真的会把她扔出家门。
后来她便费尽心思地讨他欢心,希望他不要赶她走,但对方似乎天生就不喜欢小孩,对她一直都不耐烦。
后面有一次他实在被她缠烦了,带她去看了一场血腥无比的枪击现场,还笑着吓唬她,要是她再敢叽叽喳喳地不听话,他就把她扔进去当靶子。
那一年她十四岁。
从此,沈稚欢心里埋下了阴影。
每次见他脸色不耐烦就紧张,每次见他情绪不明的笑就恐惧害怕。
以至于现在……沈稚欢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那样的心思。
客厅内,沙发上的男人难得悠闲地看着国际新闻。
里面正播放一则关于某国的边疆冲突,记者传回的现场视频中枪击声呼啸入耳,夹杂着人群中的呼救哀鸣声,听着令人心尖一揪。
周临渊意兴阑珊地将台换到财经新闻。
余光中瞥见了一道身影,男人侧眸,见她捧着块蛋糕站在餐桌那边。
还以为她睡了呢,男人挑了一下眉,声调中多了点愉悦来,“沈稚欢。”
对方逗小狗似地朝她招了下手。
沈稚欢朝他走过去。
“怎么还没睡?”周临渊扫了她一眼,脸蛋白里透红,瞧着就让人手痒。
他没多犹豫,将人扯过来坐下,下一步就捏上她的脸,皮肤细腻光滑,男人眼睛一暗,心头发痒。
周临渊视线往下,目光灼热地盯着那张小嘴儿,那里不大,但很软很甜。
每次尝着,都会让人想要更深入。
沈稚欢当然能感觉到对方过分炽热的眸光,她指尖有些发颤。
这一走神让她顿时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将蛋糕递到他面前,声音听着有点紧张,“小、小叔叔,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尝尝。”
周临渊低眸看了眼,不大不小的一块,上面装饰着各种水果,看着不错。
男人勾唇一笑,接过。
看他吃了之后,沈稚欢才开口问,“小叔叔,您最近怎么都不去出差?”
“怎么,不想见到我?”
沈稚欢眸色微僵,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般,口吻略显干巴地否认道,“不、不是,我只是看你前段时间那么忙,所以才问一下你。”
周临渊听着,看着她微微挑了一下眉,还算挺关心他,知道他赚钱养她不容易,大晚上的还给弄蛋糕吃。
“过几天要去一趟穆来岛”他说,“上次不是说要带你回海宁么,等这次从穆来岛回来可以直接去。”
沈稚欢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盯着他又继续说,“小叔叔,嘉嘉姐前两天从m国回来了,她教了我两周钢琴课,我能不能请她在家里吃饭?”
闻言,周临渊皱眉,神情有点不爽,怎么总是提她,“我没给她报酬?”
“……那不一样,以、以前你教我要尊重师长……”
男人啧了一声,那能一样,他说这话那会是要她乖乖地听他话,现在反倒拿他的话来教训起他来了。
这沈稚欢,还真是翅膀硬了。
不过嘴里甜腻腻的,他又发不起火,他语气不太友善地说,“外边儿不能吃?”
“……我想自己亲手做。”她弱弱道。
这话一出,周临渊当即不乐意,她给他弄吃的就算了,还给外人弄算怎么个事。
男人想都没想,“不准,沈稚欢,你还真是做饭做上瘾了,这么喜欢做饭,要不我直接扔你进酒楼后厨?”
沈稚欢噎了一下,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看她垂着个脑袋,头上还顶着一撮呆毛,瞧着可爱又可怜的。
“行了。” 周临渊眉头皱起,“来家里可以,但你不准给她弄吃的,听明白没?”
沈稚欢眼底深处划过一丝亮光,但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