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
念宝穿着那件缀满银蝶的纱裙,在席间蹦蹦跳跳,活像只真正的小蝴蝶。
她时不时凑到果盘前往嘴里填颗葡萄,惹得宫女们忍俊不禁。
赤焰国使团列席右侧,圣女阿昭一袭绯红纱衣,雪白足踝上的金铃随着她慵懒的坐姿叮当作响。
不过此刻她指尖绕着发尾,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陛下。”
高贵妃今日特意着了玫红宫装,衣襟处金线绣着牡丹。
不知道的,还以为高贵妃是皇后。
高贵妃倾身上前,金步摇垂下的流苏几乎要扫到慕容霆的袖口。
她执起酒壶,深情款款瞧着慕容霆:
“臣妾为您斟酒。”
慕容霆眉头微蹙,他并未接酒盏。
反倒从玉碟中拈了块提子酥,递到念宝嘴边:
“乖,尝尝。”
“嗯嗯!”
念宝鼓起腮帮子,小嘴一动一动地嚼着点心,活像只偷食的小仓鼠。
高贵妃举着酒壶的手指微微发颤,妆容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殿内众臣眼观鼻鼻观心,谁都不敢出声。
而赤焰使臣拓跋宏看着空着的后位,突然一声嗤笑。
“大盛皇帝!既然后位空悬,何不立高贵妃为后?”
他意有所指地晃着酒杯,酒液在盏中微微摇晃:
“高贵妃本就是赤焰国人。”
“赤焰与大盛若能亲上加亲,岂不...”
“拓跋大人。”
慕容霆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掉念宝嘴角的酥屑,眼皮都没抬。
“谁说后位空悬了?”
“况且,只是朕的皇后身体有恙。”
“宫宴繁琐,朕不愿让她来这宫宴。”
慕容霆眼神锐利,漆黑如墨,眼里的暴虐快要藏不住。
“怎么?”
“朕的家事也要赤焰国的使臣操心?”
满殿寂静。
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神色晦暗不明。
阿昭却忽然轻笑一声:“拓跋大人,您今晚话似乎格外多了些。”
她眼波流转,似有寒星坠入深潭。
拓跋宏一怔,对上她的目光。
这个圣女…他可是不敢得罪的。
他喉头一紧,酒意顿消,讪讪放下酒杯:
“是…是……圣女说得对,臣一时失言了。”
而此刻念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哒哒哒往殿外跑去。
慕容霆也管不住她,只觉得念宝贪玩,便让几个影卫跟在念宝身后。
觥筹交错间。
拓跋宏举起酒杯,脸上带着假笑:
“陛下,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助兴?”
没等皇帝回答,他就自己站了起来。侍从连忙捧上一个精致的盒子,拓跋宏得意地打开:
“这是我们赤焰国的十种珍贵草药。”
“都说大盛国人才济济。”
他环视四周,“要是有人能认出五种草药,我们赤焰国愿意送上五座城池!”
这话听着客气,实际上满是挑衅。
这些草药都是赤焰国特有的稀有品种,普通人根本认不出来。
拓跋宏压根没打算给城池,就是想看大盛国出丑。
慕容霆淡淡地点了点头。
盒子一打开,十株奇形怪状的草药摆在红绸布上。
“第一株。”
拓跋宏拿起一根通体雪白的草,故意晃了晃。
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认识这东西。
户部侍郎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这不明摆着为难人吗?他们赤焰国的野草,我们怎么可能认识!”
就在这时,高贵妃懒洋洋地开口:“这是紫草叶。”
赤焰国的使臣们立刻夸张地鼓掌:
“不愧是我们的公主!”
拓跋宏唇角带笑,说话带着淡淡的嘲讽:
“没想到大盛能人异士这么多,都没回答出来!”
“反倒让属于赤焰国的公主回答了去!”
拓跋宏装模作样地拱手:
“既然公主已经嫁到大盛国,那这局就算大盛国赢。
拓跋宏这话一出,整个大殿“嗡”地炸开了锅。
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气得直跺脚,礼部尚书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岂有此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对大盛国的打脸!
可是无奈,众人的确不认得盒子中的草药。
几名大臣只能气呼呼地站起又坐下。
“第二株。”
拓跋宏得意地拍手,侍从立即捧上一株通体赤红的草药。
那草叶像被火烧过似的,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高贵妃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轻轻敲着酒杯:“皇上~”
她拖长声调撒娇:“要是臣妾把这株草认出来了,您能不能喝了臣妾敬的酒呀?”
慕容霆盯着高贵妃,眼神锐利如刃。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和朕提要求。”
高贵妃咬了咬唇,眼里闪过一丝不甘。
呵!
她倒要看看,没有她的帮助。
大盛国要怎么在这宫宴中丢脸!
而此刻,兵部尚书眯着眼睛凑近观察,突然迟疑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焚火草?”
“哈哈哈哈!”
拓跋宏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的金腰带都在颤动。
而高贵妃唇角也勾起一抹笑。
“离开了高贵妃,你们大盛国就什么都认不出来了吗?”
他故意提高音量,”这明明是赤焰国的朱焰草!”
几位使臣开口:
“都比不上高贵妃见多识广。”
“这大盛国皇后不如让高贵妃当!”
赤焰使臣拓跋宏的嘲讽声刚落,殿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喝——
“谁在觊觎本宫的后位?”
谢婵一袭正红风袍踏光而来,衣摆金凤展翅欲飞,发间九凤衔珠步摇轻晃,眉间一点朱砂灼灼如焰。
她肌肤胜雪,杏眸含星,唇若榴花初绽,通身气度风华绝代,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
而她的身侧,念宝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叉腰站着,活像只小野猫。
“娘亲~”
念宝眼睛一亮,拽着谢婵的衣袖晃了晃,“就是他们欺负父皇!”
谢婵轻抚女儿发顶,眸光扫过高贵妃,唇角微勾:“听说今日有人觊觎本宫的凤位?”
赤焰使臣皱了皱眉。
不是说大盛国皇后…病入膏肓了?
可是如今这神色哪有半点病态?
赤焰副使嗤笑:
“空有美貌的花瓶,既然您这么自信…”
“那就请您来识出这些草药来?”
谢婵迟疑地蹙眉,她确实不精于此道。
可是她身旁的念宝却一激灵。
嗯?
什么草药?
要认草药?
这业务她念宝熟啊!
“这是‘九叶重楼’!”
念宝已经像只小蝴蝶似的扑到第三株草药前,手指戳着那株九片叶子叠生的紫草。
“七年才长一叶呢!”
她突然扭头对兵部尚书喊,“老爷爷腿疼可以吃它!”
!?
公主怎么看出来自己腿有毛病的?
兵部尚书手里的茶盏\"哐当\"掉在地上。
他年轻时确实在战场上断过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