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医院过后，顾荣京再难见姜且一面。
除了他平时没借口来主楼外，主要是姜且也躲着他。
他每周只有周五家宴时能看到她，所以他格外珍惜这顿饭，每一眼都恨不得将姜且刻在心里。
看到她与顾闻祈对视一眼时，他心猛地一沉。
虽然只是一眼，他却莫名感知到了强烈的暧昧。
就像是一对小情侣，女生偷看男生，被男生发现，男生再看回来时，女生害羞躲开，男生却觉得害羞的人儿也十分可爱，因此忍不住多看两眼。
之前他也不是没猜测过小叔和姜且之间有什么，但每次都被他自己否认了。
可今天，他否认不了。
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告诉他：不对劲！
转眼便是跨年夜。
豪门圈内，跨年宴会不少，但每年都属顾霖举办的宴会最热闹。
纵然他被顾闻祈压一头，在家里不是家主，在公司也只是个跟儿子顾荣京平起平坐的副总裁，但毕竟是顾家人，血脉上是顾闻祈的大哥，攀附上他就等同于攀上了顾家的边角，所以不少人都愿意前来，还有人没有请柬，就想方设法买到请柬进来。
起初众人还盼望着顾闻祈也会捧场顾霖的宴会，可连着好几年，就没见顾闻祈在顾霖的跨年宴会上露过面，众人也就渐渐没有了这份期待。
谁能想，今年顾闻祈居然来了！
“我一直以为这些年顾总不来顾副总宴会上露面是因为不把这个哥哥放眼里呢。”
“人家到底是亲兄弟，怎么可能不把顾副总当回事儿？哎呀，我这些年的人情往来没有白维持啊！可算是让我借着顾副总的光，看到顾总本尊了！”
“顾副总还是命太好了，能有顾总这样的弟弟……”
几个人说着，也随大流往顾闻祈跟前凑去。
他们声音小，周遭又杂乱，说话其实没什么人听到，偏偏顾霖耳朵尖，就站在不远处，一听提起自己和顾闻祈，顿时上了心，竖起耳朵听，听到最后差点没气出一口血。
这些年顾闻祈没来他的宴会，他也照样能请到很多宾客，还以为大家都是看他的面子，早已不在乎顾闻祈能不能来。
没想到……
到头还是为了顾闻祈！
该死的顾闻祈！
顾霖隔着人群，看向顾闻祈的双眸狠厉绝情。
你等着，我一定会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
我绝不能被你压着一辈子抬不起头！
……
全场宾客簇拥着顾闻祈，游轮大厅好不热闹。
姜且不凑这个热闹，便辗转去了外面甲板上。
甲板上还有不少人，有的是不知道大厅里顾闻祈已经来了，有的是本就不承担家中家业，也无需挤破头去顾闻祈面前露面，还有的是身份地位跟顾家不相上下，本就无需巴结，平日生意场上都能见到。
他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姜且兜兜转转，找了个人少的角落，依靠着栏杆，喝着酒，吹着风，欣赏夜景。
这时，一个女生打电话的声音顺着晚风落入她耳中，“清辞，我现在在顾家大先生顾霖的跨年宴会上，你猜我见着谁了？”
‘清辞’两个字，狠狠抓住姜且的注意力。
她与女生还隔了个转角，女生在转角另一头，并未发现她的存在，还在兴奋的跟电话里的苏清辞说：“顾闻祈！我上次见他还是托你的福。”
“你每年生日宴他都会亲自过来，给你送礼物，虽然每次都是远远看他一眼，但那气质，那颜值，简直过目不忘！”
“话说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我可一直等着喝你们喜酒呢！”
“等你回国？那快了呀！唉，你们都异地三年了，可算是能团聚了！”
“你放心，虽然你走后我是没什么机会再见顾总了，但我时刻关注着他的消息，就没听圈内谁说顾总身边有女人的。”
“你跟顾总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交情，能近他身的只有你一个！他心里装着的肯定也只有你一个！”
“我肯定保密，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你要回国了，我知道，你想给顾总一个惊喜嘛！”
“欸，我妈找我了，我先挂了，拜拜。”
女人声音渐渐消失，姜且却觉得那些声音在脑中萦绕，挥散不去。
真奇怪，明知顾闻祈喜欢的就是苏清辞，心里也早就做好了他们会破镜重圆的打算，为何听到苏清辞不日将会回国，听到她将会和顾闻祈结婚的消息，心还是会不可自制的抽疼？
姜且缓缓闭眼，深呼出一口气，再睁眼便见眼前突然出现男人的脸。
她吓得伤痛顿时一扫而空，人往后一躲，“周青聿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刚刚。”周青聿说着，看了看她脸色，道：“遇到什么伤心事儿了？”
姜且撇开头，“没有。”
周青聿：“跟我你还藏着掖着？”
姜且：“……”
的确，她和周青聿虽然认识才几个月，但他见过她被林梅霜刁难，被顾家大房怀疑的样子，她也知道他和宋宁之间的纠葛。
算起来，两人那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私事对方都知道了。
“如果是你喜欢上了一个你知道你不该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姜且打开话题。
她会因为那些早有准备的事情难过，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对顾闻祈动心了。
即便她是如此清醒的拉扯自己不要沉沦，可心和情感是不可控的。
周青聿也没问那人是谁，只问：“这个‘不该’，是不该到了什么程度？”
姜且疑惑的嗯了一声。
周青聿道：“如果只是身份、地位的限制造成的不该，我会努力打破，让她接受我。”
“如果道德，伦理上的不该，我会离开这个人身边，直到距离和时间让我亲手把这份喜欢消灭。”
他说着，看着姜且的眼睛，道：“你是哪种‘不该’？”
姜且低眸，没有回答。
她想，她应该是道德上的‘不该’。
其实她知道，苏清辞回来，或者顾闻祈出国时，就是她跟顾闻祈断绝的时候。
他和苏清辞之间，本也没有她的位置。
但与顾闻祈相处越长，她便越是容易忽视这件事。
现在多亏周青聿，她再次清晰的认知到了这个即定结果。
她笑了笑，“真想往你脑门上刻两个字。”
周青聿不解，“什么？”
姜且伸手，指了指他的额头，“灯，塔。”
指引着她，不要迷失在名为顾闻祈的这片海域里。
话落，纤细的手腕骤然被男人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