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浸着星能腥气,裹着碎岩的棱角,在星陨坑口漫成灰幕。陈峰蹲在篝火边,星陨锅的铁耳还烫手,汤面浮着层琥珀色油花,北斗纹随着热气轻轻颤——天璇星的位置亮得发尖,像要戳破汤面。
\"当——\"
苏清雪的铁镐又凿进岩缝半寸,碎岩溅起几粒火星,落进她月白武服的褶皱里。她额角沁着细汗,发梢沾了岩粉,倒比平日多了些烟火气:\"这岩脉硬得邪性,怕是混了陨星碎。\"
陈峰往汤里添了块牛腱子,汤雾腾起时,风里忽然多了种气味——不是星能的金属腥,也不是牛杂的香,是焦糊的皮肉味,混着点青铜锈。他手顿了顿,《星鉴》残卷从袖底滑出来,羊皮纸边角磨得毛糙,沾着星能灼痕。
\"小哥好手艺!\"
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哑得像砂纸擦铜器。陈峰抬头,见个瘦高个站在五步外,左眼扣着青铜星核眼罩,右手里拎着块暗青色星晶,指节焦黑得像被雷劈过。
\"在下王三,星核猎人。\"那人咧嘴笑,右眼角有道刀疤,\"闻着汤香走了半里地,想换碗热汤——\"他晃了晃星晶,\"这是灵级下品蚀星晶,够换三碗?\"
苏清雪的镐头顿住,目光扫过那人指节:\"猎人?\"她声音冷得像冰锥,\"猎人的手倒像被星能灯烧过十遍。\"
陈峰没说话,拇指蹭过《星鉴》残卷边缘。残卷突然发烫,纸面浮起暗红纹路——七星绕\"天枢\"的阴文,像条毒蛇盘在星晶上。他低头看汤面,北斗纹里天枢星的位置正泛着暗紫,和那人眼罩上的星核一个颜色。
\"王三?\"陈峰用汤勺搅了搅锅,\"我这汤金贵,得先看货。\"
那人走近两步,星晶递到陈峰面前。陈峰伸手接,指尖刚碰着星晶,《星鉴》在袖底灼得生疼。他不动声色,用汤勺背敲了敲星晶:\"灵级下品?\"他笑了,\"灵级的星晶该有星芒流转,你这倒像被血泡过——\"他突然攥住星晶,《星鉴》残卷压在掌心,\"天枢盟的血炼烙痕,对不对?\"
那人脸色骤变,青铜眼罩下的左眼猛地收缩。他袖中寒光一闪,陈峰早把星晶甩进锅里。汤面\"轰\"地炸开白汽,聚星锁灵阵的银纹从锅底窜出来,绕着那人缠成光网。
\"锁!\"
陈峰大喝一声,星陨锅突然离地半尺,锅底的星阵亮得刺眼。汤里的星能像活了,顺着光网往那人身上钻——不是暴戾的蚀能,是被牛杂汤过滤过的温和星能,却带着锁灵阵的狠劲,勒得他手腕咔咔响。
苏清雪的铁镐已经攥在手里,寒光扫过那人咽喉:\"天枢盟的狗,装什么猎人?\"
那人挣扎着去摸腰间,陈峰早看清他藏着的星能灯——灯身刻着七星纹,是天枢盟传讯用的。他抄起汤勺,舀了勺滚汤泼过去。汤雾裹着星能,\"滋啦\"一声烧穿那人衣袖,露出臂上青黑的七星刺青。
\"星捕?\"苏清雪挑眉,\"周正豪派你来的?\"
那人喘着粗气,青铜眼罩歪到一边,左眼只剩个黑洞,泛着恶心的腐肉味:\"小崽子...你以为...这破锅能...\"
\"能什么?\"陈峰拍了拍星陨锅,锅身发出嗡鸣,聚星锁灵阵的银纹更密了,\"你当我这汤是白熬的?\"他指腹蹭过锅底的星阵,\"聚星锁灵,锁的就是你们这种偷星能的贼。\"
汤面的北斗纹突然转了起来,天璇星的光比刚才更亮,照得那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陈峰感觉气海里的星旋转得更快了,天璇窍的麻痒变成了热流,顺着经脉往肩头窜——他知道,这窍快通了。
\"想夺锅?\"陈峰弯腰凑近那人,\"先问问这锅答不答应。\"他抄起汤勺,在光网上敲了三下,星陨锅发出清越的鸣响,光网骤然收紧,那人膝盖一弯,\"扑通\"跪在地。
山雾被星能冲散了些,露出坑外的碎岩。陈峰听见远处传来星能暴走的轰鸣——七日一次的潮汐要来了。他抬头看天,星斗在雾里忽明忽暗,像在说些只有他听得懂的话。
苏清雪把铁镐往地上一插,走过来拍了拍陈峰肩膀:\"潮汐要来了,先把这狗东西捆紧。\"她盯着那人臂上的七星刺青,\"天枢盟的爪子伸得倒长,连这犄角旮旯都派了星捕。\"
陈峰没答话,他盯着汤面的天璇星,感觉气海里有什么东西\"咔\"地碎了——是天璇窍通了。肩颈的星斑顺着三角肌往上爬,在锁骨处连成斗勺纹,烫得他直咧嘴。
\"清雪。\"他摸出块破布,把那人的星能灯裹起来,\"等会潮汐暴走,这锅能多吸点星能。\"他看了眼跪在地的星捕,\"至于他...\"
星陨锅又发出嗡鸣,聚星锁灵阵的银纹缠得更紧,那人疼得直抽气,却不敢再说话。陈峰蹲下来,把《星鉴》残卷按在他额头上,残卷突然泛起红光,在他眉间烙出个小坑——那是天枢盟的标记,正在慢慢焦黑。
\"别急。\"陈峰拍了拍他脸,\"等我喝完这锅汤,再慢慢问。\"
山风卷着星能腥味灌进坑来,陈峰舀了碗汤,吹了吹热气。汤里的星能温和得像母亲的手,顺着喉咙往下淌,在气海里凝成更亮的星旋。他望向苏清雪,她正弯腰捡碎岩,月白武服沾了泥,倒比穿金戴银时更像个江湖人。
\"汤要凉了。\"他把碗递过去。
苏清雪接过来,喝了一口,眼尾弯了弯:\"比昨天的浓。\"她指了指星陨锅,\"这锅,怕是要成精了。\"
陈峰笑了,摸了摸锅底的星阵。星阵还在发亮,像块烧红的铁。他知道,等会潮汐暴走时,这锅能吸更多星能——足够让他贯通天璇窍,足够让那些想夺他东西的人,尝尝什么叫星卫的血。
跪在地上的星捕突然发出闷哼,陈峰低头看他,见他额角的焦痕在冒黑烟。他没理,又舀了碗汤,热气熏得眼眶发酸。风里的牛杂香混着星能的金属味,倒像在说:有些东西,烧不化;有些人,压不垮。
碎星岩的裂缝里传来星能暴走的轰鸣,越来越近。陈峰把碗里的汤喝光,感觉天璇窍的热流顺着经脉往全身窜。他摸了摸左眉骨的浅疤,那是小时候帮母亲搬煤渣留下的——那时候他以为,苦日子就是搬不完的煤渣;现在他知道,苦日子后面,还有更硬的岩,更黑的夜,更狠的人。
但没关系。
他看了眼星陨锅,汤面的北斗纹亮得刺眼。他又看了眼苏清雪,她正把铁镐往岩缝里送,发梢沾着岩粉,像落了层星屑。他还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星捕,那人的青铜眼罩掉在脚边,露出空洞的左眼——像个没填的坑,等着被星能填满。
山雾散了些,星斗重新亮起来。陈峰感觉气海里的星旋转得更快了,天璇窍的热流变成了火,烧得他浑身发烫。他知道,这火不会灭,只会越烧越旺,烧穿所有的黑,烧化所有的锁,烧出个新的天。
\"潮汐要来了。\"苏清雪抬头看天,\"准备收星能。\"
陈峰点头,把星陨锅往火上推了推。锅身发出嗡鸣,聚星锁灵阵的银纹在汤面流转,像条活的龙。他摸了摸《星鉴》残卷,残卷还在发烫,却烫得踏实——那是星卫的血,在他血管里流。
跪在地上的星捕突然发出尖叫,陈峰没理。他盯着汤面的天璇星,感觉那星在冲他笑。他知道,等这锅汤熬完,等天璇窍彻底贯通,他要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星能暴走的轰鸣近了,像闷在云里的雷。陈峰往锅里添了把星草,汤雾腾起时,他闻到股熟悉的香——是牛骨炖了半夜的甜,混着八角和香叶。风里的金属味淡了些,混着这香,倒像在说:不管天枢盟怎么搅,有些东西,总烧不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