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天阴得沉。青河市南角的破庙檐角挂着蛛丝,风一掠,便往天枢盟青河分盟的方向飘。李守真的灰布斗笠压得低,腰间铁剑的锈迹蹭着玄色门柱——门楣上\"天枢\"二字剥落了半块,像被星能灼过的疤。
\"星监腰牌。\"门岗的星捕伸过手,指节上沾着星核粉。李守真解下腰间铜牌,铜面映出对方眉骨的朱砂痣——和周林那个位置的红点子一般,像血滴子凝在骨上。
\"李大人今日查哪处?\"星捕把腰牌还回来,目光扫过他斗笠边缘。李守真摸出烟杆点上,火星子在阴里亮了一瞬:\"地牢。\"
地牢的潮气裹着霉味扑脸。李守真的布鞋碾过青石板,每一步都数着砖缝——旧图上说,第七块砖下埋过封星岩的钥匙。转过三道石廊,墙根的青苔忽然断了,露出半块刻着北斗纹的砖。他屈指一叩,砖缝里漏出细响。
\"李大人查得真细。\"
声音从背后渗过来。李守真没回头,只盯着那砖上的星纹——周林的瘸腿声他听得出,像破风箱拉着铁链。渗血的白毛巾扫过他裤脚,带起股铁锈味:\"前日东市的牛杂摊,熬汤时冒了紫烟。\"
\"星能暴走的案子,归星捕管。\"李守真摸出炭笔在墙上划了道印子,\"周捕头不去盯着,倒来地牢?\"
\"分堂堂主交代的。\"周林的笑像刀尖刮石,\"说李大人总往地牢钻,莫不是......\"话音戛然而止,瘸腿声往反方向去了。李守真等那声音没进石墙,才蹲下抠砖。砖下是个铁盒,盒盖的锁早锈透了,一掰就开。
泛黄的图纸铺在膝头。李守真的指腹擦过图上的红圈——地牢最深处的封星岩密室,标着\"木属性星能可破\"。他刚要卷图,墙里突然传来闷笑,像隔着层水:\"封星锁的木属性解法,那小子可懂?\"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李守真捏紧图纸,铁剑在袖中烫得慌——这是陈远山当年佩的剑,每次星卫血脉近了危险,便要发烫。墙里的声音又响起来,混着星能翻涌的嗡鸣:\"三日前有人用木属性星能破了西牢的锁,当我天枢盟的封星岩是摆设?\"
李守真迅速把图纸按在墙上,摸出怀里的拓印布。炭笔在布上走得急,指尖沾了墨,倒像当年在星卫营里抄星图的模样。铁剑烫得他胳膊发颤,他咬着牙继续拓,直到图纸上的每个折痕都印在布里。
\"李大人。\"
这声从头顶砸下来。李守真抬头,周正豪的玄色绣金长袍垂到他眼前,左脸的刀疤像条活物,从眉骨爬到下颌。分堂堂主的星核戒指闪着紫光,正抵着他咽喉:\"查地牢查得这么入神,莫不是在找什么?\"
李守真把拓好的布往袖里塞,铁剑突然\"铮\"地一声——锈壳裂开道缝,漏出里头的星纹。周正豪的瞳孔缩成针尖,戒指上的星能\"轰\"地炸开来。李守真趁机撞开他,铁剑划破对方的衣袖,在墙上刺出个火星。
\"跑?\"周正豪的笑震得石屑往下掉,\"这地牢的封星岩,锁得住星宫境。你当自己......\"
话没说完。李守真已经冲到石廊尽头,拓好的布贴在胸口,烫得几乎要烧穿。铁剑在袖中震得厉害,像在喊什么——他忽然想起陈远山临终前的话:\"星卫的剑,认得出自己人。\"
暮色漫进分盟时,李守真的斗笠挂在破庙的老槐树上。他摸着怀里的布,上头还留着图纸的纹路。铁剑的锈壳全裂开了,露出剑身的\"星卫\"二字,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青。
更夫的梆子响了。\"天干物燥——\"那声音裹着风,往夜市的方向去了。李守真望着东头的云,那里有豆浆摊的热气漫上来,像极了十年前陈远山背着星陨锅,往夜市深处走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