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言应着,伸手去挽袖口,他先端起腊肉盘,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瓷底,就听沈娇娇在身后轻笑:“小心些,别洒了。”
“放心。”他回头冲她眨眨。
跨出门槛时,正撞见孟轩扒在门框上往里瞅,此刻他却盯着他手里的菜盘直咽口水,活像只见了肉骨头的小狗。
“你在干什么?”陆谨言刚跨出灶房门槛,就见孟轩像只偷腥的猫似的凑过来,鼻尖几乎要戳到盘子里的青椒炒腊肉上。
他沉下脸,腕子一偏避开那家伙的脑袋,瓷盘边缘的热气险些烫到孟轩的鼻尖。
“嘿嘿嘿......”孟轩干笑几声,手忙脚乱地去摸后脑勺,墨色发带都被蹭歪了。
他盯着陆谨言手里油亮的菜盘,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忽然狗腿地往前一凑,几乎是抢过那盘子:“我来我来!陆兄你快去看看嫂子还有啥要帮忙的!”
话音未落,他就端着盘子转身往正厅跑。
陆谨言望着他猴急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在转身时瞥见灶房竹帘微动——沈娇娇正隔着帘子看他,指尖绞着帕子,嘴角弯起的弧度被水汽遮得若隐若现。
“还愣着做什么?”沈娇娇的声音裹着灶间的热气,透过竹帘缝隙钻出来,尾音上挑着促狭的笑意,“还不进来把蹄花汤端出去。”
陆谨言低笑一声,伸手挑开竹帘。
扑面而来的白汽里,砂锅里的蹄花正咕嘟着翻涌,奶白的汤面上浮着金黄油花,几块炖得软烂的蹄花露出骨缝,胶质在汤中拉出细亮的丝。
沈娇娇侧身站在灶台边,袖口沾着点翠绿的葱花,见他进来,便用下巴点了点砂锅:“小心烫,灶膛里的火刚撤了。”
“嗯,我来。”
......
陆谨言端着砂锅跨进正厅时,就见孟轩跟个木桩似的杵在桌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摆好的菜盘。
“陆兄!嫂子!”听见脚步声,孟轩猛地回头,“你们可算来了!”
沈娇娇将蘸水碗轻搁在砂锅旁,抬眼时正撞见孟轩讨好的笑。
“孟公子。”她颔首示意。
“哎——嫂子可别这么见外!”孟轩慌忙摆手,发带都晃得歪到一边,“跟陆兄一样叫我孟轩就行!”
他说得唾沫横飞,全然没注意到陆谨言在旁挑眉,手里的汤勺正不轻不重敲着砂锅沿。
沈娇娇伸手揭开砂锅盖子的瞬间,奶白色的蒸汽“腾”地涌上来,裹着蹄花炖得软烂的肉香,还有当归和党参特有的药香,猛地漫过鼻尖。
汤汁在锅里轻轻咕嘟着,几块蹄花浸在乳白的汤中,皮肉炖得透亮,骨缝里的胶质都融在了汤里,表面浮着一层金黄的油花,随着热气颤巍巍地晃动。
“嫂子这是什么汤啊?闻着好香啊,不过,怎么还有一股药味儿呢?”孟轩凑上前,鼻尖几乎要碰到砂锅边缘,一脸好奇地问。
“这是蹄花汤,里面加了一点儿当归和党参。”沈娇娇一边说,一边用汤勺轻轻搅动着锅里的汤。
“蹄花?”孟轩眨了眨眼,显然对这个词有些陌生。
“就是猪蹄。”沈娇娇耐心地解释道。
“这里面的居然是猪蹄?”孟轩的眼睛瞪得溜圆,像被点了穴似的盯着砂锅里的蹄花。
那些浸在奶白汤汁里的肉块炖得透软,皮肉泛着莹润的光,连骨头缝都透着胶质的黏腻,哪还有半分肉摊上猪蹄的粗糙模样?
“里面那白白糯糯的肉竟是猪蹄?我前日见肉铺老板剁猪蹄,那蹄子黑乎乎的,哪有这般好看!”
陆谨言夹起片腊肉的动作顿了顿,眼皮都没抬地丢出句:“吃饭了。”
青瓷勺敲在碗沿的脆响惊得孟轩缩回脖子,却见那人嘴角藏着抹极淡的笑,显然是瞧够了他的傻样。
沈娇娇将蘸水碗往桌心推了推,红汤上的葱花被热气蒸得颤巍巍:“这蘸料配蹄花吃的,里头搁了干辣椒和花椒,许是有些辛辣,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
话音未落,孟轩的筷子已迫不及待戳向蹄花,蹄花刚被夹起就颤得险些坠回汤里,黏糯的皮肉挂着金黄的汤汁,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孟轩的筷子刚夹起颤巍巍的蹄花,鼻尖还萦绕着奶白汤汁的肉香,眼角余光却瞥见陆谨言用竹筷轻轻点了点蘸水碗沿。
红汤里的辣油泛着金亮的光,他便依样将蹄花往碗里一滚,辣油瞬间裹住软糯的皮肉,还没入口就有股呛人的麻香窜上来。
蹄花刚触到舌尖,那股子辣劲就跟炸开的火星似的,顺着喉咙直往上冲。
“咳、咳咳!”孟轩呛得眼泪汪汪,慌忙去抹眼角,手里的蹄花却舍不得松——炖得脱骨的皮肉入口即化,肉香混着辣椒的辛烈、花椒的麻劲在嘴里乱撞,明明被辣得直抽气,味蕾却像被勾了魂似的发颤。
他囫囵咽下那口蹄花,连忙喝了半盏凉茶,舌头却还在发麻地追着那点余味。
“嫂子......”他盯着砂锅里油花翻涌的蹄花,喉结狠狠滚了滚,嘴唇被辣得通红,眼里却亮得像落了星子,“再来一块!就一块!这蘸水配蹄花,可真是绝了!”
沈娇娇看着孟轩被辣得直呵气却仍埋头苦吃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喜欢吃就多吃些,锅里还多着呢。等会儿再喝碗汤,这汤炖了两个时辰,精华都在里头呢。”
她话音刚落,孟轩便忙不迭点头,腮帮子鼓得像含了核桃,含糊不清地应着“嗯嗯”,筷子却没停,又夹起一块裹满红汤的蹄花往嘴里送。
陆谨言默不作声地夹了片油亮的腊肉放进沈娇娇碗里,肥瘦相间的肉片上还挂着青椒的翠绿。
“你也快吃,”他声音放得温软,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腕沿,“今日辛苦娘子了。”
沈娇娇低头看了眼碗里的腊肉,又抬眼望他。
“不辛苦,”她夹起腊肉咬了一小口,烟熏味儿在舌尖化开,“看你们吃得香,我就高兴。”
孟轩“呼噜呼噜”喝着汤的声响突然停了,他抹了把嘴,忽然感慨:“嫂子,你这手艺要是去开馆子,怕是连酒楼的生意都要被抢光!”
话音未落,陆谨言看了他一眼:“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沈娇娇被逗得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