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位裁判都吃得差不多了,无虞楼才把“黄连阿胶炖鸡子黄”,也端上高台。
卢生是故意的,并且菜肴盛的小碗一些,这苦味的东西,你就得慢慢品尝,小口慢吃才行,那才能尝出其中微妙,像山猪一样胡吃海喝,量变引起质变,苦的东西自然是更苦了!
一旁伺候的姑娘,先端上四碗茶,王大人端起茶碗,一口喝下,他也不懂茶好不好,只能夸赞道:“好茶!”
在看看其他三人,喝了一口茶,漱了漱口,又把茶吐在另外一个盆里。
王大人就尴尬了,他只能问道:“罗大人,刚才怎么没有这个环节!”
罗学政咳嗽一声:“我们也忘记了!”
这比赛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王大人有些生气:“这是用来漱口的,罗大人怎么不提醒一下我?你得告诉我一声啊!”
罗学政又咳嗽一声:“咳,这个嘛,自然也是忘了的!”
王大人被噎得够呛:“那行吧,赶紧品菜吧,不过说实话,我都不太敢吃这道菜,这黄连煮的中药我还能捏着鼻子喝一碗,这黄连做的菜,我是想都不敢想啊。”
“一切还是等吃过再说吧。”
……
卢生让人把菜端上去,这道菜卖相还是不错的。在碗口点缀了两片青橘,配合上鸡子黄的颜色, 倒是显得很爽口。
罗学政先是浅尝了一口,仔细品味,先是微酸,带着少许苦味,这鸡子黄在口中爆开,迅速占领了味蕾,苦味消失,阿胶的甘味在苦味的映衬下,被凸显出来……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苦尽甘来!”
“这真是一种颇有诗意和哲理的味道。”
罗学政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用“哲理”这个词,来形容一种味道,这书果然没白念啊。
不像那些没读过书的人,吃到美味,只会说三个字:“操,好吃!”
……
见罗学政对这菜的评价这么高,同为读书人的王大人自然也不能落了下乘。他家境虽然不富裕,比起罗学政家更是差远了。他从小确实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身为一个寒门读书人,自然也是会些华丽辞藻的,他没吃过好的, 但是圣人吃过啊。
孔圣人嘴多叼的人!不仅“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论语里还写:“不得其酱,不食,沽酒市脯,不食。”就说这老登,嘴巴刁着呢:没有合适的酱,他饿着也不吃饭,从市场上买来的酒和肉,他也不吃,就得自己家做的才香!
所以这读书人,在孔夫子的教育下,都是嘴馋的,吃完东西,就得想些华丽辞藻来形容。
当然,这些读书人的怪癖,也间接推动了中华美食的发展。
王大人吃完碗中菜肴,也是赞不绝口,为了体现他的才学,得超越罗学政,现场给写了一首打油诗:
黄连阿胶共相煎,鸡子黄融韵味添。
入口先尝苦涩味,回甘顿觉妙无边。
这诗写得吧,虽然浅显易懂了,但能在几息时间就写出来,这王大人也是有些急智的。
罗学政听了一惊,这是来抢活呀,他一个学政都没有写诗,你一个管刑狱的官,还写上诗了?
小女孩却顾不上这些,她也是几口就把小碗中的美食给吃完了,顿时觉得身体轻盈,本来坐了一上午,周身的疲倦,被酸苦味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这道菜我喜欢,我觉得这一轮也没有疑问了!还是卢生胜了。”
这就已经三个人投给了卢生,其实于夫人的意见已经不重要了。
但她还是想表达一下:“三位大人,可记得我们的题目?卢生这道菜可是有问题的。”
王大人疑惑道:“有什么问题?”
于夫人把碗推出来:“贫妇可记得清楚,我宣读题目的时候,可是说过,盘子里的食材需要做为主材的。”
众人看看面前的阿胶鸡子黄,确实难觅黄连的痕迹。
于夫人把天顺楼的菜端起来,挖出几大坨山药:“你看看天顺楼做这道菜,它的主材就是山药。为了比赛切题,他们还故意加大山药用量。”
罗学政得帮卢生开解两句:“毕竟卢生选的是黄连,他能用这么苦的药材做出来这般味道,已然是不容易了,难道全部用黄连做?这样谁能吃得下?”
于夫人却也一点不退让,据理力争道:“敢问罗学政,如果科举考试的时候,考官出的题是《大学》里的‘修身齐家’。你只点了一句:先修其身,满篇都写上《山海经》,这篇文章该怎么判呢?
罗学正也得实事求是:“那自然是不扣题的,得落选。”
于夫人笑笑:“所以我觉得,卢生的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扣题吧?”
罗学政也只能点了点头,王大人也跟着点头。
小姑娘自然是要反对的:“可是明明卢生的菜难度更大,做出来味道更好啊,咱们不能吃完美食还骂娘啊,这样做不是昧良心、黑心肝吗?”
于夫人和颜悦色的又劝道:“大姊也不用着急,你想一想,要是这一轮卢生在胜了,今天比赛可就结束了。
这一招可是死死拿捏住了小姑娘,她想了想,点点头。她可是出了五百两彩头的,这三道菜变成两道菜,她不就亏了吗?为了能再多吃一道菜,她也觉得,这一轮天顺楼获胜也无所谓的。
“那行吧,我也学你们黑心肠一次,就让天顺楼胜吧。”
卢生也没想到,就因为这样一个不正经的理由。他的第二轮比赛就已经输了。
于夫人把结果宣布了出来:“第二轮比赛,虽然双方都各有所长。但无虞楼做的这道菜,没有用黄连作为主材,卢掌柜显然是忽略了这一点,所以在我们商议之后,一致认为,第二轮比赛,天顺楼胜!”
卢生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们倒是说的轻松,你过来试一下。看你能不能用黄连做出个主菜来!?”
白掌柜笑了笑:“卢生啊,这个就愿赌服输。别急眼啊。”
卢生也就不多争辩了,没有意义。也是怪他太粗心大意。选食材的时候太自以为是,没有仔细的挑选。他哪知道这盲选,还能闻,还能舔的?
结果,被对方钻了空子,这能怪谁?这一轮只能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