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舟跟随吴璐桃和乌云走进商业区，人流如织。离见林杏还有一天，他们需要补充物资。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陶德舟低声说，双手紧握成拳。
“忍一下，这里监控死角多，反而安全。”吴璐桃戴着墨镜，随手拿起一件衣服假装查看。
乌云被装在特制背包里，只露出一双紫色眼睛。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周围的霓虹灯在雨前的湿气中显得格外刺眼。陶德舟的太阳穴突然抽痛，视线中的人群开始扭曲变形。
“不对劲。”他停下脚步，“这感觉像实验室里的暗物质泄漏。”
吴璐桃警觉地环顾四周：“有人在追踪我们。”
商场大屏幕突然闪烁，播放着关于实验室事故的新闻。画面中，主持人面无表情地宣读：“危险分子陶德舟、吴璐桃涉嫌破坏国家设施，造成重大人员伤亡。发现线索者重金悬赏。”
屏幕上赫然是他们的高清照片。
“见鬼，我们被全城通缉了。”陶德舟本能地低下头。
“不，看仔细点。”吴璐桃指向人群，“没人在看我们，也没人在议论这条新闻。”
陶德舟抬头环视，发现路人确实对大屏幕视而不见，继续着各自的购物和聊天。
“这是针对我们的定向信息投放。”吴璐桃拉着他快步走向一家咖啡店，“网络正在试探我们。”
背包里的乌云发出微弱的呜咽声，尾巴不安地摆动。
咖啡店内，陶德舟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母亲来电”。
“这不可能。”他脸色苍白，“我母亲已经…”
“别接。”吴璐桃伸手欲夺，但陶德舟已经下意识地滑动了接听键。
“德舟，妈妈好想你。”话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而忧伤，“为什么要离开实验室？他们说你做了可怕的事。”
陶德舟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颤抖。“你不是我母亲，她已经死了。”
“我没有死，亲爱的。那只是你的幻觉。”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悲伤，“你生病了，德舟。你的社恐让你产生了幻觉。回来吧，医生们可以帮你。”
陶德舟的视线开始模糊，额头渗出冷汗。妈妈的声音听起来那么真实，那么熟悉。
“陶德舟！”吴璐桃狠狠掐了他一下，“那不是你母亲，是网络在入侵你的感知。”
“我…我知道。”他咬紧牙关，“但她的声音太像了。”
“你在和谁说话，德舟？”电话里的声音变得焦急，“是那个女孩吗？她在骗你。她不是什么协调员，她是家族派来的祭品，她的任务就是引导你走向毁灭。”
陶德舟看向吴璐桃，后者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不要听它的谎言。”吴璐桃紧紧握住他的手，“它在利用你的恐惧和怀疑。”
电话突然变成了视频通话，画面中是一个与陶德舟母亲一模一样的女人，穿着实验室白大褂，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
“儿子，回来吧。”她轻声说，伸出手似乎要透过屏幕触摸他，“我们可以一起完成研究，就像我们计划的那样。”
陶德舟的瞳孔收缩，他感到一阵眩晕。记忆中，他与母亲确实有过这样的对话，他们确实计划一起研究暗物质。这段记忆如此清晰，却又矛盾地与他母亲已死的事实并存。
“他们把我的意识上传了。”母亲的声音变得急切，“我没有真正死去，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你必须回来，找到我的存储介质。”
咖啡店的其他顾客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常，继续着各自的活动。但陶德舟开始觉得那些人的动作有种诡异的重复感，就像播放的录像。
乌云突然从背包里跳出，落在桌上，紫眼睛直视屏幕。它的背毛全部竖起，发出低沉的嘶吼声。
手机屏幕开始扭曲，母亲的脸部表情定格，然后像坏掉的投影仪一样闪烁、重叠，最后变成一团混乱的像素。
“它在干扰信号。”吴璐桃惊讶地看着乌云，“我之前不知道它有这种能力。”
乌云的尾巴在桌面上快速划动，留下一行发光的字迹：“谎言\/干扰\/模式\/识别\/排除”
陶德舟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开始运用实验室训练的观察技巧，仔细审视周围环境。那些重复动作的顾客，不自然的光线角度，甚至空气中微妙的电离气息——全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不是普通的心理战。”他艰难地说，“这里的一切都被某种能量场覆盖了。”
“网络的干扰范围正在扩大。”吴璐桃的额头发卡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它们在尝试通过我们的记忆和情感创造一个虚拟陷阱。”
周围的咖啡店环境开始扭曲变形，墙面如水波般波动，天花板上的灯具漂浮上升，地板似乎变得柔软。几位顾客的面容突然变得模糊，动作僵硬，像木偶一样朝他们转过身来。
“谎言会吃掉你们。”顾客们异口同声地说，声音机械而空洞。
陶德舟的社恐在这异常环境中反而平静下来。当所有人真的变成威胁时，社恐反而成了辨别真假的工具。他的大脑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分析各种细节。
“吴璐桃，我们需要找到场域的源头。”他环顾四周，“应该有个信号发射器。”
吴璐桃点头，她的发卡光芒越来越强。“我能感觉到它的方向，但接近它可能会让幻觉更强烈。”
“那正是我们要做的。”陶德舟意外地冷静，“社恐让我习惯了恐惧，现在反而是我的护盾。”
他们起身向咖啡店后方走去，乌云警惕地走在前面。周围的“顾客”开始站起来，动作不协调地跟随。
走廊尽头有一扇标着“员工专用”的门。当他们靠近时，陶德舟的耳中突然响起尖锐的嗡鸣声，眼前闪过童年的恐怖记忆——黑暗的停尸柜，冰冷的金属味，窒息的恐惧。
“他们在利用你的原生恐惧。”吴璐桃扶住摇晃的陶德舟，“专注于当下。”
门后是一个小型机房，中央放置着一台不起眼的黑色设备，闪烁着红色指示灯。
“便携式思维干扰器。”陶德舟认出了这台设备，“实验室曾研发过类似产品。”
乌云跳上机柜，尾巴轻轻扫过设备表面，像是在寻找什么。
身后的门突然被撞开，几个“顾客”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们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黑色。
“观测者。”为首的人指向乌云，“回归网络。”
乌云的毛发全部竖起，发出威胁的嘶声。吴璐桃的发卡突然射出一道红光，击中干扰器。设备表面立刻浮现出复杂的符文图案，然后开始冒烟。
“它们通过这个定位了我们。”吴璐桃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发卡，似乎没想到它会有这种反应。
陶德舟快速扫描房间，找到一个消防斧。他毫不犹豫地砍向设备，火花四溅。
随着设备被破坏，整个咖啡店的空间开始扭曲、崩塌，就像一场快速消退的噩梦。那些“顾客”的形象变得透明，最后完全消失。
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家普通的咖啡店储藏室里，周围堆满了咖啡豆和纸杯。没有黑色设备，没有机房。
“一个幻觉？”陶德舟困惑地环顾四周。
“不完全是。”吴璐桃检查了自己的手机，“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追踪程序，正在实时上传他们的位置坐标。
“它们利用谎言作为武器。”陶德舟明白了，“让我们陷入幻觉，同时追踪我们的真实位置。”
乌云将爪子按在手机上，屏幕闪烁几下后，追踪程序消失了。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吴璐桃看向窗外，“网络知道我们在这个区域，很快会派人来搜查。”
陶德舟跟着她走出咖啡店，感到一种奇怪的冷静。刚才的经历证明了他们的敌人已经将战场从物理层面扩展到了心理和信息层面。
“它们知道我的弱点。”他低声说，“我的社恐，我的母亲。”
“正因如此，我们需要更快去见林杏。”吴璐桃的语气变得坚决，“在网络完全锁定我们之前。”
乌云轻轻蹭了蹭陶德舟的手，似乎在安慰他。
“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陶德舟看着眼前如常运转的城市和毫不知情的路人，“刚才那一切，可能只是网络能力的冰山一角。”
雨终于落了下来，他们融入匆忙躲雨的人群中，向城市的另一端移动。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味道，掩盖了他们的气息和痕迹。但那无形的谎言之网正在城市上空收紧，寻找着任何异常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