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夜神之国,静静的躺着一具尸体。
他浑身被鲜血浸泡,一动不动。
那个刺客十分认真,他在将圣无的脖子折断之后依然停留在那里,避免意外的产生。
直到玛薇卡带着震惊的神情从远处匆匆赶来以后,刺客才最后深深的看了圣无的尸体一眼,转身再次踏入黑暗中。
即使玛薇卡在看到圣无的那一刻就开始使用圣火来试图维持圣无的生命体征,但很可惜,圣火的力量如同微风一般只是掠过圣无的身体,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在他的体内停留。
这说明——
“圣无主教……死了?”玛薇卡面露凝重,摸了摸圣无的脖子,都不需要仔细去摸索,只是将手搭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圣无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脖子。
这不由让她心下一沉。
圣无死在了纳塔,死在了为纳塔净化夜神之国的深渊的过程中。
在此之前,他甚至还解决了一起异端魔物造成的危害。
可他现在死了!
死在夜神之国了!
试想一下,一个国家的高层,常年奔走在对抗深渊魔物与提瓦特大陆和平道路上的人道主义组织的创始人,国家信仰力神明之下第一人,拥有数百年寿命的老前辈——
今天!死了!在纳塔!
玛薇卡略显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她已经预料到当圣无的死讯传到各个教堂最后传到至冬之后会发生什么了。
“总之……还是先把尸……圣无主教带出去吧。”玛薇卡将圣无抱起,闭上双眼,火神的权能笼罩在两人身上。
下一秒,两人同时从夜神之国消失。
而在两人离开之后,一道影子缓缓凝聚在不远处。
那正是自称为『暗影君王』的那个少年。
只是,如今的他身上多了几处炙热而闪烁着光芒的伤口。
“圣无死了。”程肖宇对着黑暗喃喃道,他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你的计划进行。”
程肖宇坐在一块诡岩上,看着夜神之国的天穹。
“这一次的死亡,是新生,也是毁灭。”
“下次见面,就是四年之后了,到时候恐怕我也能迎来真正的消散吧。”
黑暗没有回应他,但这份沉默却已经证明了一切。
“君王……”夜神虚弱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是难掩的悲伤,“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不也一样吗?”
“你我之间,心知肚明。”
“……”
“还有四年啊……也好,让我最后陪伴你一段时间吧。”
程肖宇脚步停顿了一瞬,但迅速恢复正常。
“卡里塔斯。”程肖宇叫出了只有彼此知晓的名称,夜神一阵恍惚——
“我在。”
“过去,现在,未来……麻烦你了。”
夜神的灵魂一阵轻微的波动,似乎与程肖宇的停顿的理由一样。
祂轻笑两声,在对方即将踏入黑暗中的瞬间,祂用最温柔的语气轻轻说道——
“是的,君王。”
夜神之国,重新恢复寂静。
…………
“玛薇卡!你在哪!?”
圣火竞技场中,话事处门口茜特拉莉的呐喊声回荡在其中。
茜特拉莉急,但玛薇卡明显比她更急。
“茜特拉莉。”玛薇卡从供奉圣火的房间中走出一把拉住茜特拉莉的胳膊,“什么都别问,先跟我来。”
茜特拉莉一愣,看着玛薇卡严肃的表情也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点点头立刻跟着玛薇卡一起向里间走去。
茜特拉莉原以为玛薇卡要带她看的是夜神之国的状况,她甚至做好了夜神之国侵蚀状况加剧的准备。
但是……
“……”
“我认为这件事情需要你知道。”玛薇卡站在门口,眼眸低垂,“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
茜特拉莉沉默着走上前去。
那床上静静躺着的,宛如雪夜一般寂静的人。
茜特拉莉的血液似乎都冷了下来。
她走上前,微微颤抖的手指轻抚圣无脖子上的致命伤口。
那张苍白的脸上,先前被玛薇卡打的伤口已经痊愈,可一同消散的是每次遇到茜特拉莉,圣无都会挂上的笑容。
她再也看不到了,老友的或温柔,或虚伪,或狡黠,或淡漠的表情。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心中再次隐隐发痛。
【等一百年以后,我们再喝一场吧。】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荡起那天夜晚,圣无私自定下的约定。
“说什么一百年以后……”茜特拉莉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力度之大甚至唇角渗出鲜血,“那你倒是活到那个时候啊……”
玛薇卡不语,倚在门口,目光中半是担忧半是遗憾。
现在最好是让茜特拉莉自己冷静一会。
而自己,也要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将圣无的死讯发布出去。
以及即将面对的外交压力。
玛薇卡静静的走出了房间,留下圣无与茜特拉莉独处的空间。
……
没有大吵大叫,没有情绪崩溃,情感的波动也只是在看到尸体的一瞬间产生的罢了。
如今剩下的,只是孤寂与麻木。
多少次了呢?见到多少次这种事情了呢?
茜特拉莉坐在圣无床前的椅子上,小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圣无雪白的头发。
她很久以前就知道这手感特别好,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保养的,但质量真的好。
她的内心甚至因为这个动作而平静了一瞬。
可能这就是圣无喜欢摸人脑袋的原因吧。
让身处浮萍的自己,与不安的他人得到些许的平静。
“……”
“你现在这个样子,比我给你拍的照还要丑。”
茜特拉莉轻轻的勾起嘴角,手指微微用力拔下了圣无一根头发。
如果是以前,这家伙一定会捂着脑袋,警惕的看着自己吧。
“呵呵,臭小子……”叹了口气,茜特拉莉站起身。
该走了。
茜特拉莉脸色从未有过的冷漠。
圣无是在夜神之国出的事情,夜神也是在这一段时期与自己断开了联系。
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她真不信。
首先,向玛薇卡问清楚过程,最后在去一趟教堂,通知那里的神父与修女领回尸体……
“真的是最后一面了啊……”茜特拉莉在即将出门的一刻,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圣无那像是沉睡的面庞,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面了。
圣无会被送回至冬,自己却离不开纳塔。
再也不会有人能隔40年给茜特拉莉写信了。
“想想……还挺寂寞呢……”最后冲他展露一个苦笑,茜特拉莉走出了房间。
算是给圣无的无声的缅怀。
…………
“情况就是这样,对于这次意外,我们纳塔方面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们不会逃避责任,但现在我希望我们可以先将圣无主教的尸体交由你们运回国去。”
“等等,您两位的意思是,主教大人死了吗?”
“啊?嗯……死,死了吧?我亲眼看着他死去了,伤口我也看过了……”
“啊,这样啊……请问现在主教大人的尸体有人看护吗?”
“啊?没有,我将他安置在圣火旁了……”
“那可以请您再去确认一下可以吗?没有什么恶意,这次确认之后我们会通知各教堂和至冬总会。”
“……”
“……”
实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原本,茜特拉莉与玛薇卡都做好被质问,被怒骂,被追责的混乱情景了。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教堂里的神父与修女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茜特拉莉已经大脑宕机,玛薇卡面露尴尬。
里面的神父修女在听到圣无的死讯后,只是惊讶了一瞬便瞬间恢复正常。
那惊讶似乎不是在惊讶圣无的死亡。
似乎那其中还夹杂着些……习以为常的无奈?!
什么情况?至冬人都这么冷静吗?
玛薇卡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圣无的威望与重要性了。
“修女小姐……”
“称呼我为修女就好,火神大人。”
“……好的,修女。”玛薇卡压住想要吐槽的心,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难道,圣无主教在你们心里并不是很重要吗?为什么你们……”
“啊,真是失礼了。”修女意识到为别人造成了误解,立刻开始解释。
解释的话语让玛薇卡和茜特拉莉瞬间石化。
“其实呢,主教大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了。”
“六年前就因为主教大人的死亡而举行了停工一天的缅怀仪式。”
“其实,记录主教大人死亡的档案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过多次记载,但每次人们准备为其展开追悼会时主教大人就会从某个地方跑回来。”
“所以,并非是我们不尊敬他老人家,而是这种事情发生太多次了,我们实在是不敢随意为其准备。”
修女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什么,冲一旁做杂物的神父招了招手,示意去拿某样东西。
神父心领神会,上二楼片刻,就取下一盏烛台。
烛台里,烛火轻微的跳动着,微弱但依然闪烁。
“这是主教大人的生命烛,是最近才分发到每个教堂的。”
“按照至冬那边的说法,只要烛火灭掉,才代表主教大人死去,烛火越黯淡,代表主教大人受伤越严重。”
“但换句话说,只要火不灭,就代表主教大人还没死。”
修女露出了职业微笑,看向已经有些激动的茜特拉莉。
“请两位放心,看现在的样子,主教大人虽然受了不小的伤势,但却依然健在的,说不定,您两位回去之后就能看到生龙活虎的他了。”
“啊……好,好的……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愿主的光辉永照你我。”
在修女标志性的微笑下,两人浑浑噩噩走出了教堂。
她俩现在都不敢相信圣无都成那样子了,居然还不死。
尤其是茜特拉莉,想起自己在圣无面前的样子说不定已经被看到,害羞至极的她恨不得回去彻底把圣无掐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修女凯莉伸了个懒腰。
“唉,主教大人真是拼命啊,多亏总部那边发来了这个,要不然就又要给主教大人开追悼会了。”
“谁说不是呢~”将烛台拿来的神父塔利安懒洋洋的回应道。
“不过,这次主教大人又怎么了,看上去还挺严重……”凯莉漫不经心的话突然停下。
“怎么了?”
凯莉没有理会塔利安的询问,她趴在烛台前仔细的看着那洁白的蜡烛。
“塔利安。”凯莉背对着塔利安开口,声音已经变得严肃,“去把大家叫来,再去通知其他驻扎在纳塔的各个教堂的负责人。”
“主教大人可能真出事了。”
凯莉看着烛火,那烛火好似被人从中间均匀的劈开一样。
一半消失不见,另一半顽强的摇晃。
……
须弥,沙漠——
圣无生无可恋的被绑在一辆马车上,嘴被堵住,手脚全被绑住。
现在,圣无只有一个问题。
这他妈是哪啊!?
该死的【圣典】,你这也不靠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