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
清晨,教堂的钟声唤醒众人沉沦的灵魂,带人回归清醒的世界。
窗外的阳光洒进房间,照在圣无那平静的面庞上。
“……”
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随后,是第二道,第三道。
“……”
“他睡了多久了?”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了。”
“……圣无,很累。”
三人细微的谈话声准确的传入圣无的耳中,但他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
不是他无情啊,是因为真的很累很累啊!
那几天在蒙德的日子简直就跟打副本一样,差点让圣无的肝都硬化!
不,也不该说是那几天,而是说自从自己复活之后,自己就没有闲下来过!
就算说是去稻妻度假的时候,那些该死的事情都追到自己的脸上!
不行不行!今天就算是摩拉克斯来了我都不会起床……
咚咚咚——
“主教大人,往生堂的钟离先生邀您见面,还有您三位,请不要在主教大人的床前趴着了。”卡娜贝尔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趴在床前的三人后,再度看向躺在床上的圣无。
“主教大人,您已经醒了吧?您的话,在这三位还没有进入房间,在走廊的时候您就已经醒了吧?”
“您是在装睡。”
卡娜贝尔用陈述语句揭发了满脸平静的圣无。
“……”
“圣无!!!”
“主——教——!”
胡桃和林夭听到之后瞬间暴起,绘梨衣撇撇嘴,埋怨的盯着圣无。
随即,天降正义!!!
“噗哈!!!我的腰!我的阑尾!我的十二指肠——”胡桃这一个大跳差点要了圣无半条命去。
“还敢抱怨!你个懒鬼!”胡桃拽住圣无的头发把他往床下拉,而林夭与绘梨衣则是跑到另一边用力推着圣无的身子,试图将他推下床。
“好了好了!你们等等!我知道啦,我会起床的!”圣无被烦的没有办法,只好妥协,拖拖拉拉的从床上爬起。
“快点啊!我家客卿不是有事情要找你吗?!”
“主教大人!太懒散是会被女皇大人惩罚的!”
“圣无,起床。”
圣无在三人的催促之下,被迫穿好宽大的外衣戴好十字架,走出了房间。
——果然……
在踏出房门的瞬间,圣无便瞬间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果然还是好累~
想睡觉,想休息,想梦见女皇大人冰封自己~
“呜……”圣无垂头丧气的下楼,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厅中,注视着神像的钟离。
“好久不见,圣无先生。”钟离看到圣无下来,主动打招呼。
“好久不见……”圣无强撑微笑,在面对这个家伙,自己还真是笑不太出来。
以钟离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圣无笑中的勉强,不过他倒是毫不在意。
毕竟,今天除了“那件事情”,还真有事情来找他。
所以,圣无起床是必然的!
“所以,今天您来到教堂,是祈祷,洗礼,祷告,还是入教?”圣无摆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都不是。”
“……”
虽然经常被拒绝,但每次听到这个答案还是会很伤心的喂!
“钟某此次前来,是为了邀请圣无先生外出一叙,不知先生何意?”
总感觉这个展开有点熟悉?!
“啊哈哈……我吗?欸……我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暂时不能离开教堂……”
“哪个,好意心领了,我要先去忙了,咱们回见——”
圣无转身,撞在卡娜贝尔的宽广的胸襟上,摔了个屁股墩。
“主教大人,以属下愚见,您还是出去散散心比较好,正巧今天的事务我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您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卡娜贝尔?!”
在圣无满眼不可置信瞪着门口为自己送行的诸位,钟离拎着圣无的后衣领子向远处走去。
…………
玉衡山上,本空无一物的旷野中被安置了一个石桌,许多椅子。
“坐吧。”钟离在主位上坐下,从不知什么地方掏出了自己的茶杯和茶壶。
“您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喝茶?”
遮了遮头顶高悬的太阳,圣无有些绷不住。
“倒也不全是。”钟离亲自为圣无倒了一杯茶,递到面前,“我听一位故人说,你在蒙德干了不少事情,有没有兴趣和我讲讲?”
“您什么时候对这些琐事感兴趣了?真的是活了太久了吗?”
钟离抬眸瞥了圣无一眼。
“……抱歉……”
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坐下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拳头又大又硬呢?
“先和我说说,那个女孩的事情吧。”
仅一句,圣无猛的抬起头看向钟离那波澜不惊的眼睛。
这不可能啊?!
“您……什么意思?”圣无小心的试探道。
“不必试探,我们还记得这件事情。”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了……
圣无有些凝重的看着钟离的英俊面庞。
毫无疑问,在世界树的记录中,可莉的过去已经没有圣无的存在了,也就是说,这的的确确是改变的“现实”,哪怕是神明也不该记得这一切。
但现在有些不对劲……
一种不好的想法在圣无心头蔓延,圣典悄无声息的在暗处浮现。
“冷静,不只是我,你当时见到的那个家伙,他也记得。”钟离一瞬便感受到圣无散发的气息。
轻抬手指,神的威压从天而降砸在圣无的身上。
“唔…好了好了,我知道知道了!”
钟离放下手指,圣无有些埋怨的揉了揉肩膀。
果然,和这个老家伙出来就没有什么好事,这玩意真是越老越混蛋!
内心暗骂,表面却还要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那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我敢肯定,其他人的认知已经被改了,除了当时在现场的几个人在内,世界上没有再知道的了。”
钟离沉吟片刻,抬头问道:“当时,你去改变现实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人或其他的存在?”
“……”
“有。”圣无眼神变得冷漠。
“遇到了几个?”钟离并不意外。
“四个。”圣无说完后似乎不放心,看着钟离的眼睛重复道,“遇到了四个。”
这让钟离也为之一惊。
那四位的身份,钟离已经知晓,但由于规则他并不能直呼除『死之羽』以外的名讳。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用了十分卑鄙的方法,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方法。”圣无面上露出几分难堪。
“是吗?看来你的那本所谓的圣典比我想的还要有本事。”
钟离没有多问,毕竟让圣无感到难堪的,想必是借用了他口中所谓的那些异端的手段吧。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
“您还未向我说明您与您那位故友的情况。”圣无拉回话题,“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身为这个世界的七执政之一,钟离或者说是摩拉克斯自然是知道其中重要性。
“当时的我的确是受到了影响,我感受到我的记忆与过去似乎被拨动了一瞬。”
“但当我就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认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时候,一股力量瞬间侵入了我的本源。”
钟离似乎在用十分平静的语调讲述着可怕的事实。
“那一刻,我清晰的看见我的命之座,神格,权柄,以及我的存在都产生了变化,倘若不是那股力量的撞击,可能我此刻也不会记得那个女孩的全部事情。”
“您还记得那是什么感受吗?”
钟离闭上眼睛,将茶杯举起轻抿一口。
“是混沌与杂乱。”钟离给出一个他认为较为中肯的答案,“与六年前无妄坡前的掺杂在深渊力量中的力量几乎一模一样。”
六年前……
六年前的当事者仔细回忆当时的感觉。
那是在那之前,似乎阿卡多那只吸血鬼身上也有类似的东西。
他说什么来着?
“人”的东西?这是什么?哑谜吗?
“对于这个我并帮不上太多忙。”钟离放下茶杯,十分坦然。
“不,这已经够了。”
有了线索就能查到,这是圣无一直以来的想法,更何况那些异端就像韭菜一样,割完一茬又长一茬,大量的线索可以从他们嘴里得知。
“那么,您还想问什么?”
“那个执行官怎么样了?”
圣无差点一口茶水喷到钟离脸上。
老子在蒙德九死一生,风餐露宿(并没有),你都不问我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结果你去问一个畜牲怎么样了?!
还有王法吗?
钟离:不好意思,法就是我定的。
圣无:奥,那不好意思,声音大了。
……
圣无平复了一下心情,满脸嫌弃的回答:“宰了,那种东西留着恶心人吗?”
“您放心,他走的可安详了,我足足剐了他足足三百刀才死的,命老硬了。”
“死的时候还在感激的喊我的名字呢。”
圣无不在意的挥挥手,仿佛在说一只被宰掉给教堂孩子们煲汤的鸡一样。
“嗯,除了这一点存疑以外,其他的应该都如你所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死讯应该是传到了冰之女皇的耳中了吧,或许不出几日,至冬的人便会押送你回至冬,到时候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圣无理所当然的伸出双手,“自然是回到至冬,接受女皇大人的训诫了~”
“说实话,还有点期待呢~”
很明显,圣无的表情显得有些做作了,同样的 这个答案并不是钟离想听到的答案。
他并不介意戳破伪装——
但没有必要。
因为他知道,这个孩子注定会做出选择,现在戳破幻想与梦境未免过于残酷了。
……
“你真的变了。”钟离叫停了还在发疯的圣无,“不要再耍宝了,继续和我讲讲那里的故事吧,我很好奇。”
“得嘞——”圣无端起茶杯,夸张的看向钟离,“接下来,可是庄严而光荣的伟大征途哦~”
“可要细细听好了!”
随后,圣无仔仔细细的与钟离讲述了在蒙德的一切事情。
而钟离始终担当着一个倾听者的身份,默默的听着。
…………
“诶呀,没想到讲了这么久啊……”圣无看着远处的火烧云,默默感叹。
时间,过的真快啊……
“是啊,算算时间,他们可能也完事了,该回去了。”
“嗯?什么事情?”圣无疑惑的看着钟离,而对方却只给予了圣无一个神秘的微笑。
“回家吧,圣无。”钟离走在前面,向璃月港方向走去。
“哦……”
应了一声后,跟在钟离身后一同回去。
……
真是没想到……
居然……
当圣无推开教堂的大门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眼前——
嘭嘭嘭!!!
“欢迎回家!!!”
无数彩带飘落在圣无的头上,圣无呆呆的看着光彩夺目的教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欢迎回家,主教大人!”
“主教大人辛苦了!”
“主教大人,请好好放松一下吧!”
纷杂的祝贺与欢呼声在耳边炸开,直到此刻,圣无依然没有搞懂这是什么情况。
可众人似乎并不想给他太多反应时间。
“静一下,都静一下!”
林夭与胡桃站在神像之下,用手中的银勺轻轻敲击玻璃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众人安静下来。
“咳咳!”林夭咳嗽两声,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还在愣神的圣无身上。
“今天各位欢聚于此,不为其他,不为战争,在庄严的女皇神像前,我们庆贺我神最虔诚的信徒,我们尊敬的圣无主教!”
“他从遥远的蒙德归来,带着异端的血与灵魂!这是他的胜利,同时也是我们的,神的胜利!”
“在此,让我们高举手中美酒,将视线投放在他的身上!”
众人,乃至从不喝酒的钟离与看上去呆萌的绘梨衣都举起酒杯。
“让我们,敬主教!”
“敬主教!!!”
欢呼声震耳欲聋,终于将圣无从恍惚中唤醒。
“这是……”
绘梨衣灵动的跑来,轻轻抱住圣无的胳膊。
“圣无,欢迎回家~”
看着那清澈的眼神与众人含笑的目光,圣无的内心似乎第一次产生了不同的感觉。
——这股感觉……
——啊……原来如此啊。
——他们在为我的归来而快乐吗?
圣无下意识的摸了摸绘梨衣的头,温柔的触感让他找回身体的控制。
“居然在教堂里干这种事吗?你们这群家伙啊……”
众人笑容收敛,有些紧张的等待圣无接下来的话语。
下一秒。
“真是大逆不道啊。”
说着,圣无笑着轻轻拿起酒杯,与众人隔空碰杯。
“主教大人!”
“真是的,吓死我了!”
“不行,今天必须灌倒主教大人!”
“哈哈!思康达尔,就你那酒量?别给主教大人吐一身啊!”
“去你丫的!”
在得到许可之后,众人再次恢复了松弛的欢声笑语。
绘梨衣始终抱着圣无的胳膊,让跑来的林夭气的不行,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抱住圣无另一只胳膊。
而晚来的胡桃呢?
“诶呦!堂主!我的腰!!!”
就这样,圣无挂着三个人形挂件,不断与众人觥筹交错。
每个人,就连钟离那张老古董脸都浮上笑意。
“唱歌吧!”
不知是谁提议,但却受到一致好评。
一名神父率先朗声唱响歌谣:
“哦,我的母亲,我那自冰雪而来的眼中常含泪水与悲悯的母亲!
请您告诉我,我该如何抹去您眼角的泪水,宽慰您眼神中的悲悯!”
独属于教会内部的歌曲形式与璃月诗歌体系中的对对子有些相同,但倒也有些区别。
一位修女回应:
“泪珠落下,冰封了湖泊,令我看到我稚嫩的面庞,怜悯奏响哀歌,使我潸然泪下!”
名为思康达尔的神父张开双臂,醉醺醺的高唱:
“哦,我的神明,我那以风雪为裙,坚冰为杖的庄严却永远仁爱的神啊!
请您指引我,究竟我要做的何种地步,献出何种虔诚才能够一睹您的笑容!”
众人大笑:“这句不好!哈哈!不好!”
卡娜贝尔举着酒杯,在人群中翩翩起舞:
“飞雪停留在我的发丝,好似我依然躲藏在您的衣袍之下,坚冰划破我的手掌,那是您在呼唤我的名字!”
“哦,我的主啊,全知全能的主神——”林夭早已松开圣无的胳膊,在人群之间,但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圣无身上挪开。
众人看向林夭让她俏脸微微泛红。
“请您为我解惑,请您撒下光辉!究竟何时,世间才能完美,有情之人终成眷属,月亮不再追逐太阳!”
众人没有接话,他们的目光投向圣无。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为圣无而准备的。
“……”
“太阳照耀坚冰,反射出温和的光芒,当冰雪融化,风雪停止之时,便是世界安好之日。”
“愿女皇,冰雪永在!”
众人举杯。
“愿女皇,冰雪永在!”
…………
夜晚,宴会已经落下帷幕,零零散散的值班的神父修女正打扫大厅。
圣无躺在教堂的房顶,看着满天的星辰。
原本因宴会的快乐在他的脸上一扫而光。
——啊……果然啊……
圣无将手中的十字架紧紧攥住,不小心触碰机关探出尖针刺穿圣无的掌心。
圣无将放于面前,手掌挡住月光,鲜血滴落在脸上。
——我果然还是,什么都感觉不到啊……
——快乐吗?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