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城墙的缺口在不断被打开,越来越多的南诏士兵顺着攻城梯攀爬上来,与守军展开了一场残酷的肉搏战。每一寸城墙上都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刀剑相交的撞击声、骨头断裂的脆响声、士兵们的惨呼声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守军们虽然拼命抵抗,但他们的人数在迅速减少。往往是两三个守军才能勉强换掉一个登城的蛮兵,而更多的南诏士兵却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如潮水般势不可挡。
城门处,撞击声一声比一声更响,仿佛要将整座城门都震碎。那加固后的攻城槌威力巨大无比,包裹着铁皮的厚重城门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凹陷和裂缝,门后的顶门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负责堵门的士兵们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抵住后面不断堆叠的沙袋和巨石,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撞击都像是要将他们的内脏都震碎一般,口鼻中不断有鲜血涌出,但他们依然咬紧牙关,不肯后退半步。
在南诏军玩命的攻势下,西北角的一段城墙终于被突破!数十名如狼似虎的蛮兵见状,毫不犹豫地顺着这道裂口攀爬而上,成功登上了城墙。 他们迅速集结成一个紧密的锋矢阵型,以最锋利的箭头向前突进,不断地扩大着这个突破口。
而在他们身后,源源不断的南诏士兵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争先恐后地从这个缺口蜂拥而上,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洪流,势不可挡!
“堵住!给我堵住!”眼见敌人如潮水般涌上城墙,文武坚心急如焚,他浑身浴血,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鲜血,哪些是自己的伤口所流出来的。
他像一头发狂的野兽,怒吼着带领自己的亲兵们一次又一次地向敌人发起冲锋,试图将这个致命的缺口给填上。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他们的攻势异常凶猛,尽管文武坚和他的亲兵们已经拼尽全力,但仍然无法阻止敌人的前进。
他手中那把原本锋利无比的阔刃长剑,此时也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砍出了数个明显的缺口,剑身变得有些弯曲,而他的手臂更是因为过度用力而酸麻得几乎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魁梧的罗苴佐盯上了他。只见这名罗苴佐手持一柄沉重的铁骨朵,如同一只凶猛的巨兽,咆哮着向文武坚猛扑过来。
文武坚见状,急忙举剑招架。只听“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他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手中的长剑几乎脱手而出。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震得踉跄后退,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保护防御使!”亲兵们拼死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后续的攻击,瞬间倒下数人。
在亲兵的舍命保护下,文武坚躲过了罗苴佐的致命一击,但看着自己身边的亲兵一个个倒下,他目眦欲裂,大吼一声后,再度举起大剑狠狠的劈向了那名罗苴佐,罗苴佐刚刚击倒一名亲兵,正在得意间,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文武坚这含恨一击硬生生的给劈烂了头颅。
眼前的罗苴佐虽然倒下了,但文武坚根本没有时间高兴,只因为越来越多的南诏士兵涌上了城墙。
他只能如同一个救火队员一般,哪里危急就冲向哪里。手中的阔刃长剑已经砍出了数个缺口,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但他依旧凶狠异常,凭借个人武勇和积威,一次次将险情暂时化解。
只是他心中的绝望却在一点点累积。
他看得分明,守军的抵抗正在变得越来越无力。士兵们眼神中的光芒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听天由命的麻木。城防物资即将耗尽,伤亡过半,而城下的南诏军,仿佛无穷无尽。
他抓住一个匆匆跑过的传令兵,声音沙哑低沉:“派人……再派几个人,从北门缒下去,往北边去找大王!告诉他,僰道快守不住了!请他速发援兵!快!”
这已经是他今日派出的第三批求援信使了。他自己也清楚,这更像是一种绝望的仪式,是为了向李倚表明,他文武坚已经尽力了,城破非战之罪。
夕阳再次西沉,将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血色。
在文武坚和守军的顽强防守下,南诏军还是没能攻破城池,在付出了比昨日更大代价后,他们选择了再次鸣金收兵。
城头上,还能站着的守军已经寥寥无几。尸体堆积如山,几乎堵塞了通道。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缺医少药,只能在痛苦中等待死亡。活下来的人也大多带伤,精疲力尽地靠在残破的垛口后,眼神空洞。
文武坚早已精疲力尽,一直强撑着一口气的他,见南诏军退兵,方才拄着卷刃的长剑,单膝跪地,大口咳着血。
他望着那个触目惊心的缺口,又看了看身边只剩下不足百人的亲兵队伍,以及城墙上下寥寥无几、人人带伤的守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城墙多处破损,城门摇摇欲坠,兵力枯竭,物资耗尽……他知道,僰道城,最多还能再撑一天。不,或许连一天都撑不到了。
第二日,算是勉强守住了。但所有人都明白,城墙已破,兵力殆尽,物资全无,城破,只是明日之事。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每个守军的心头。
远处南诏军中的王毗双遥望着残阳下的孤城,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看到了城头守军稀稀落落的身影,看到了那摇摇欲坠的城门。
他淡淡地对演览吩咐:“今夜让儿郎们饱餐战饭,好好休息。明日拂晓,发起总攻。破城之后,按老规矩,三日不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