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一觉醒来,便见江妧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曲线玲珑。
他头疼欲裂,扶额起身,缓步走了过去,她莹粉的一张小脸被青丝掩了一半,脖颈纤细修长,玉指纤纤,搭在枕上,沉睡的美人。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惊醒了榻上的人,她起身笑,揉了揉清亮的杏眼,“夫君,你醒了?头可疼?”
“真有些疼,”他侧身坐在她身边,按了按额头,看了她一眼,笑着将人拢进怀里。
江妧不知他怎么了,任他拢着,趴在他胸膛上,只觉得他胸口咚咚跳得厉害,扬起脸望他,抬手去摸他得额头,“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只是酒后不舒服,无事的,妧儿,别离开我,好不好?”
听他略带祈求的语气,江妧有些不明白,她已然嫁进来,能离了去哪里?这世道能让她一个已婚妇女离了丈夫而去?只觉得他似乎有些幼稚。
两人相差七岁,反倒让她来安慰他了。
裴恒知道她不懂,抚了抚她的香腮,吃了碗醒酒汤便出来往囿园来,进门听说二弟今日在家,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进门去。
霜降老早就见他来了,忙往里头招呼,“大爷难得进咱们囿园来一趟。”
“主要是二弟常年不在家,我也不好往这里来,你们爷在家?”
“是,爷在书房呢。”
他被霜降引进门,见裴慎一身青衫,懒散的靠在南窗下的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听见脚步声,他侧过手中的书,直直望了出来,微敛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从榻上起身,霜降忙给他穿鞋,“兄长,请坐。”
裴恒有些紧张,昨夜借着酒劲,他将事情倒了个干净,如今倒是尴尬起来,搓了搓掌心,在圈椅上坐了下来,犹豫着望了一眼自己这位弟弟。
却见他风轻云淡的泡着茶,似乎昨晚的事不曾发生过,裴恒咬咬牙,道:“昨晚的事......二弟考虑得如何了?”
他狭长的眼睑掀起,黑眸带着他自有的散漫,“兄长想清楚了?”
裴恒想起她那张娇颜,纵使不舍,总比被她看不起强,他下定决心,“只要有了孩子,便可不必劳烦二弟。”
劳烦?
他略微挑眉,应下了,“好。”
裴恒未曾想过会这般顺利,当时便愣住了,心中总有一种说不上的不舒服,可到底是求人办事,更何况,他这二弟还是那种谁人都看不上的,妧儿未必能入他的眼。
未等裴恒说话,他便温声道:“我今夜过去。”
事到临头,裴恒却心中打鼓,他想拒绝,想等几日,裴慎看出他的想法,低眉一敛,温声道:“我过不了几日就要回扬州了,兄长若是犹豫就等我明年回来再说吧!”
这句赶鸭子上架的话弄得裴恒彻底心里没底了,他怔怔的,抿了抿唇,觑了裴慎一眼,最后点头,“我同母亲说一声。”
“我母亲那里兄长不要去说,说了只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
裴恒应了,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扬起脸望了望刺眼的阳光,似乎多照一会儿便会将心中的阴暗照亮,他漫步着往自己母亲房中来,将他商议好的事一五一十都与母亲说了。
晋氏听了,止不住的淌眼泪,她的儿子,武宁侯府长孙,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为了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委屈,她不由得心酸。
“等她孩子生了,我叫你爹爹给陛下请一块贞洁牌坊给她,你不必担心!”
这个方法何其恶毒,也就是说就算江氏有二心,有这道枷锁在身,除非死,不然她如何也摆脱不了。
裴恒只当她是说笑,毕竟自己是活生生的人,只有寡妇才有贞洁牌坊,她如何能?想来想去不过是母亲为儿子出气的气话而已。
“就算没有贞洁牌坊,这件事咱们朝皇后娘娘跟前一说,将她捧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我不相信她敢乱来!”
“母亲,”裴恒有些不悦,他是真心喜欢江妧的,如若不然也不会想这么荒唐的法子,“她不是那样的人,母亲何必以那种心思揣测她?她是我的妻,是您的儿媳,您不该这么揣测的。”
晋氏知道儿子何等喜欢她的,可真知道她的床榻上有旁的男人,她还是会为儿子抱不平。
“母亲不说了,希望她值得你如此对她。”
裴恒点头,“会的。”
“今晚就去?”
裴恒点头。
“母亲给你.....他们准备些酒水,这样,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了。”
裴恒又点头。
他只觉得悲催,作为一个男人,他连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圆房的能力都无,只能哄骗她,他懦弱到连真话都不敢与她说。
他辗转回到了芫华轩,被人服侍着进门,见江妧低着头正坐在美人榻上和小丫鬟们打络子,她忙站起身来,笑道:“夫君大早上的去哪里了?你身子不便,怎么不叫我?”
裴恒微微顿了下拐杖,‘身子不便’这几个字像一根刺,深深刺在他的心中,他神情微顿住,可到底没冲她发火,他也不是随意发火的人,牵着江妧伸来的手,捏了捏她的手心。
“去了二弟那里一趟。”
江妧鼻子尖,早闻见了他身上笃耨香的味道,二房三房四房都俭省,不会用这些昂贵的香料,只有身居高位的裴慎才会用。
“夫君早膳用了么?”
“还未。”
江妧让小香将火上的饭菜端了上来,裴恒这才意识到什么,“妧儿也未用么?”
“我等夫君一同用膳。”
他瞧着她脸上莞尔,眼眶湿了湿,拉着她一同坐了下来,见丫鬟们未在,低头吻在她樱粉的唇上,江妧香推开他,可想想就算嫌恶还是要经历的,只是任由他施为。
待暮色四合时,角门四处落了锁,裴慎将一杯雷公藤泡的酒饮下,便出门来,裴恒在门口等着他,在他迈步进门时叫住了他,“我.......你不要碰到她。”
裴慎不明他的意思,回头望他,“什么?”
“算兄长求你了,别碰她旁的地方。”他声音中带着凄凉,透着无能为力的悲哀。
裴慎笑了笑,唔的应了一声,望了一眼空荡荡的院子,心中却忐忑了起来,前两次的接触,她是讨厌他的,若是她真知道了圆房的是自己,那么她会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