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大半个月裴恒都是从外头夜宿回来,不止满身酒味,更是满身胭脂味,江妧服侍他的次数多了,一时想起前两日自己哭便觉得可笑,才新婚就要哭,以后有的是哭的时候。
意料之外的是,张嬷嬷特意来瞧她了。
江妧心疼她一把年纪了,也该将养身子了,便将金陵母亲给的铺子卖了,往上京开一家好的店铺,交给张家来打理,张嬷嬷也在她成婚之后便搬了出去。
今日不知是不是又是小香多嘴,她正从裴母房中回来,便听见张嬷嬷进来给二夫人磕头,顺便来瞧她了。
她默默看了小香一眼,她立马低下头,喃喃:“是嬷嬷叫奴婢去问姑娘这一向如何,奴婢又不敢同张嬷嬷撒谎,只得照实说了。”
她狠狠瞪了小香一眼,对于张嬷嬷,她同大多数孩子是一样的,报喜不报忧,老远便见她拄着拐杖,坐在廊庑下的石矶上,江妧忙快走了几步。
大户人家,特别是像江家这种书香门第的,最注重的是恩情了,给乳母养老送终就是典型的例子,是以,江妧不敢怠慢,紧走了几步。
“嬷嬷怎么来了?我该去瞧您老人家的。”
伸手去扶她,却被她握着双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来,这里始终是侯府,以前在家中也不敢乱哭,只怕大伯娘看见了又要挨骂。
“嬷嬷进去吧!”
她搀扶着张嬷嬷进了里面来,东面是她与裴恒的下榻处,西面就是说话座谈的地方,她扶着张嬷嬷进了西面的稍间来,便打发小丫鬟出去玩去了。
一坐下张嬷嬷便拉着她的手哭道:“妧姐儿,我知道你拉不下脸,可你知道没了老爷太太咱们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咱们在江家就是没个哥儿给老爷撑着,才让老爷的财产让人谋了去?恁大的侯府,你想站稳脚跟,必须得有个孩子作为依傍,恒大爷瞧着是个性子好的,你也该多亲近亲近才是,怎么到如今还不圆房?让老奴着急!”
江妧对于她的说法虽不甚赞同,可到底她说的是实话,她是女子,她没继承父亲遗产的权力,父母的遗产就由一大家族来继承,分到她手里不过微乎其微的一丁点。
“嬷嬷,我想也要别人愿意才行,大爷他.......宁愿流连烟花之地也不愿碰我,不知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可他那样温和的人,也猜不透。”
她说得极其委屈,一度哽咽,说起流连烟花场地,江妧只觉得莫名的恶心,要是她父母健在,这样的人估计父母早接她回去了。
可她又不能说出她的嫌弃,只得忍受。
“不愿意亲近?我妧姐儿生得花容月貌,又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哪里让他不满意了?不行我得好好去问问二夫人,若是哪里不好,是咱们的错了,咱们改就是了。”
她说着已经挣扎着起来,江妧想劝她,可清楚她犟得很,只得让人扶着她出来,这种事,她也不好跟着去,只叫立春去,让人劝着她些。
听说张嬷嬷去而复返,晋氏有些奇怪,倒也给了她体面,叫人忙请了进屋来,让人忙上了茶来。
张嬷嬷抬目,看见一个女子站在二夫人身后,长着一张狐狸眼,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想来是哪个爷们的小老婆在二夫人跟前拘着。
“坐吧。”
小丫鬟抬了凳子来,晋氏让她坐了,她推辞在四才坐了下来,见老嬷嬷的眼睛停在孙海燕 的身上,晋氏笑了,“这是恒儿房里伺候他们夫妻的,嬷嬷应该没见过吧。”
张嬷嬷也是第一次见过爷们房里人第二日不来拜见主母的,摆明了根本不把妧姐儿放在心上,不过今日她不是为着这来的,也没必要揪着小节不放。
“老奴少来大奶奶屋里,少见姨娘。老奴有话要同夫人说,请夫人屏退左右。”
话落音,众人瞧着晋氏的眼色出门去了,张嬷嬷皱巴巴一张脸,憋了像猪肝一样红,她良久才开口,“我家姑娘出身书香门第,有些事,她不好开口,养咱们这些仆人就是为了说主子开不了口的话,老奴斗胆一问,是不是大爷对我们妧姐儿有什么不满的,若是有,夫人只管说,我们妧姐儿是个好孩子,知错能改。”
晋氏大概猜到她来的目的,可她又不可能说是自己儿子的原因,特别是刚刚孙氏在一旁说这江家动不动便提到子嗣,也是颇令人头疼!
“嬷嬷是听到了外人嚼舌根吗?妧儿知书达理,又能孝顺公婆,我没有不满的,想来大郎也是一样的.......”
“不知夫人知不知情,大爷同我们大奶奶还未曾圆房!”
晋氏满口吃惊,笑得尴尬,“我.......这的确不知情,我也不瞒嬷嬷,这孩子打小房里便放着几个通房,这些事就没让我们操心过.......”
“既然如此,老奴也候着脸皮请夫人催一催大爷了,”她是没见过夫家不急反而是女方家急的,不由得叹气不已。
晋氏只怕自己说漏了嘴,粗略的应了,将人打发了出去,又将孙海燕招近前来问,“你们大爷和大奶奶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江氏可有不满?你们大爷怎么样?”
孙海燕将江妧嫁进来之后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大爷日日去青楼寻欢,可能是因着这事惹了大奶奶不满。”
“大郎心里苦啊,这么个美人在前,他却无能为力,任谁都心里不快,若是真让她知道了,只怕更不把恒儿放在眼里。”
“奴婢平日看大奶奶就是端庄守礼的人,可要是真让她知道大爷不能行房事.......再者,大爷那么喜欢大奶奶,如果真知道了,大爷再性子温和,也有男人在自己女人面前的自尊.......”
“我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