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1624年的梁山,仿佛来到了个民俗村。好一派土洋结合、新旧杂糅、民族混搭的大杂烩风情。
只要稍加留意,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身着土家传统服饰的不多见,土家人正慢慢喜爱着汉家衣冠,爱穿汉式明服。而人数占比较少的汉人在工作日里选择了和穿越众一样的现代衣着,但依旧蓄发留髻,一到周日,仿佛商量好的一样必定是要换回明服的。当然,梁山军军人则统一现代着装,理寸头穿制服。
泰森曾以梁山实行的半军事化管理为由,建议强制推行剃发易服。此举与多尔衮没有区别,政治课上拼命鼓吹的自由与尊严何在?梁山人的衣着打扮不作硬性规定,按个人喜好来,你愿意保持明人打扮随你,愿意穿梁山服饰的欢迎。其实这个政策是有隐患的,工厂车间多机器,男女工人一旦发髻散落,长发被绞进机器里,工伤事故可就大了。没办法,时机未到,这会儿强推剃发易服等于掘人祖坟,梁山众非造反不可。
但是!从衣着打扮上就能清晰反映出这个人的思想是否进步,人们发现凡梁山装打扮的基本都是担任一定职务的干部,要求上进的年轻人便开始自动剃发易服。
服务社理发铺是梁山唯一的一家理发店,理发师只男女二人,到了休息日便顾客盈门忙不过来。
“陈师傅,我要剪个像穆部长那样的发型。”
这个好办,把长发稍稍剪短,取个细绳子把后脑勺的头发扎住就完事了。“这叫做马尾辫,记住了?”
此处有必要指摘下梁山众不懂礼数目无尊长,就这群候着剪头发的没一个懂领导优先的道理。恼火!要知道,钳工从事的工作非同小可的伟大。要知道,他很忙时间很金贵。你们这些人民群众太落后太没有觉悟!
钳工眼巴巴排着队,心里琢磨着‘领导优先、干部特权’绝对是先进思想和正确理论,在以后的政策制定中必须牢牢树立起来。
“哎呀!这不是项部长么!”总算有人把大领导从人海中认领出来,于是人们纷纷向钳工打招呼致敬,可就是没人恭请大领导优先理发。不过钳工此刻再无怨念,他被一群少男少女,不,俊男靓女们围在中间,从他们清澈的眼神中看到了满满的敬重和热爱。
甜言蜜语不足信,可眼睛骗不了人也做不了假。人们对自己的那种急盼和亲近格外真实。钳工此刻又觉得比起受人爱戴围拥,插队的特权不值一提。领导优先、干部特权’政策,暂缓!
钳工乐呵呵地接受着青年男女们的问长问短,他总是优先回答漂亮少妇少女们提出的问题,当然了,这些问题的技术含量极其有限,绝大多数堪称愚蠢。
“项部长平时工作一定很忙,没时间剪头发,你头发长到都能挽发髻了。”
“嗯嗯,的确挺忙的。”
那个说:“前日我和一个汉人酸儒骂仗,他非说写一手八股、能写诗会作词、能泼墨丹青才算读书人,说数学格致工程机器是旁门左道,说我喜欢这些东西误入歧途了。”
格老子!先人板板!卧槽!这姑娘好胸器噻,比亚力桑德拉.达达里奥有过之而无不及。“姑娘你叫个啥?你应该是在工厂里干活吧?”
“我叫覃媚娘,在烟厂做工,负责操控烟丝搅拌机。”
“哦,这个,小覃啊,项总工告诉你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颠扑不破的真理,叫做‘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生产力发展、我们的物质生活水平要提高,依靠数学物理化学这些自然科学,尤其是数学,你的夜校老师肯定讲过,数学是自然科学的王冠。”
达达里奥听了很是提气,“如此甚好。我就是喜欢厂里的机器,就觉得机器好看且耐看。”说着,眼睛一下子变得炯炯有神起来,她愉快地宣布道:“我们厂机器常出故障常会坏,老师傅们不会修不敢修,我敢修而且都能修好。”
钳工这辈子也是头一回碰上喜欢冷冰冰机器的女子,就觉得眼前这位不一般:胸和脑子成正比例关系。他很想鼓励达达里奥把机械维修工这条路走下去走到底,有这门手艺在,将来不怕没饭吃,搞不好前途无量呢。你拥有超级胸器,大胸大屁股只符合淳朴实用的审美观,只在劳动人民中有市场,嫁富豪这条路是走不通的。因为大明朝的官绅豪门地主老财们的审美观畸形变态,推崇三寸金莲和鸡头小乳,大户人家不会看上你,尽管你脸蛋长得挺漂亮。
“嗯嗯。你下次再碰到那个老学究你就告诉他:能学好数理化的,诗词歌赋八股文一定也能拿得起来,反之则不然。”
钳工这家伙说的,赤裸裸的鄙视链。如若曹少在,一定要横眉竖目:怎么着,看不起文科生啊!
此时一个美妇颇显放荡地贴身坐了过去,双手极为放肆地搭在钳工大腿上,距离大腿根部差之毫厘,扑了香粉的脸凑近钳工的脖子,当中只隔了一层纱的距离。说那女人放荡,是因为她话是说给大家听,却只在钳工耳垂边口吐芬芳:“我等只知项部长造出各式各样的枪炮器械,却从未见识过你的文章,今日何不欢迎项部长给大家作个七步诗。”
这荡妇厉害!真是挑逗、玩弄男人的一把好手。钳工定定神,心说今日绝不能输了人品。可自己哪会作诗啊,作文都够呛。也罢,且放出大招,啥事能难住穿越大侠哩。
钳工吸一口气,正待背诵那‘长亭外、古道边…’,只听那荡妇又在作妖,“以我们的清江为题,请项部长七步成诗。”
钳工忍不住朝那女人看了一眼,看到了直勾勾的狐媚。前一个叫覃媚娘,我看你叫胡媚娘!这胡媚娘才是真媚,不但善于玩弄男人更善于煽动群众,几个起哄便把众人挑动起来,大伙儿鼓掌雀跃着欢迎机械工程领域专家出口成诗。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这不叫诗。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恼火!不押韵,后头怎么唱的也想不起来了。
思路对了方向正确,离成功也就不远了。钳工努力想着关于江河的流行歌曲,一不留神想起那件风花雪月来。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到恩施出差,帮当地一家工厂维修锅炉。事后,厂办的一个美少女陪同着,招待他在清江上竹筏漂流。那次,姑娘给他唱了《伙计歌》。那次,二人相谈甚欢相约再见,大有开拍续集的可能。只可惜,后来那姑娘不堪忍受当地可怜巴巴的工资,离职去了南方打工,从此杳无音讯。
胡媚娘报着数:“六-五-四…”
好作品必须有真情实感。方文山啊方文山,想必你在牡丹江上也有过惊鸿一遇吧!哈哈哈,说话就有!
是谁唱《伙计歌》在那清江上
银铃一样生脆响
我聆听欢畅
你歌声清扬
江边的村庄午睡般安详
我碎步轻摇走向你身旁
思念的狂透进窗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
这里的午后静悄悄。大家伙还在回味着被钳工加工过的《牡丹江》,都觉得是上乘之作。偶有几个语文水平厉害的,思索着这篇东西不是五言又非七律也非小令,几个词牌名对来对去也对应不上。嗯嗯,项部长作的定是跳出格律约束的新词。
“好---”胡媚娘拼命鼓掌叫好,打破了这短暂的静默。
接过顾客的理发券锁进铁皮箱,陈师傅转动眼角,朝诗词大会现场微微一瞥,嘴角微微一扬,“下一个项部长,请过来坐下。”
钳工闻声而动,胡媚娘悄悄扯了把他的袖子:“部长的佳作不曾题名。”
“就叫《七步词》”
“不如叫《游子吟》?”
《游子吟》!钳工不禁对胡媚娘有些刮目相看,从头到脚打量了下,这狐媚子不错呢,又媚又骚还是个文学青年哩。
她的嗓门低到只能两个人听到:“项部长,你能帮我辅导数学吗?”
钳工反手摸着后脖子清理短头发,狮子头摇头摆尾过来,脖子上挂了个竹管。打开竹管一看,“速来平台开会”。他大气不接二气跑到平台,办公室没人,别墅里也没人。远远看见胶皮在小树林边缘徘徊,过去问道:“说要开会,你接到通知没有,他们人呢?”
“不用找了,我写的条子。”胶皮非常气恼,眼前这位居然连自己的笔迹都看不出来。“一多,你今年几岁了?”
钳工苦笑,都奔四的人了。“我,几--几岁?”他倒确实一下子没想起来自己几岁。“我算算,穿越那年2008年28岁,1616-1624是8年,今年36了。你小我两岁,你34。”
“剩男剩女。”
钳工尴尬地低头点头。
“我都做了狮子头的奶奶,老了。”
“这个,阿力早熟,跟你老不老没关系。”
“项一多,你个混蛋!”
大惊,怎么好端端的开口骂人。“哎呦!”小腿腿骨被劳保翻毛皮鞋重重踢上一脚是很疼的。
“我替方文山主持公道,怎么着,不服气!”
什么情况!剃个头的功夫,风流韵事便光速传播,梁山也太小了点!
胶皮笑嘻嘻的脸皮下分明暗藏有刀斧手,“好个《游子吟》。”
“群众喜闻乐见,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
“风流才子俏佳人,很般配么。”
又大惊。惊吓之余胡言乱语,“她说让我给她补习数学,我根本就没理她,千真万确!”
“好啊好啊,项一多,你怎么不给人家补习英语。”--“告诉你项一多,她老娘在官渡口做收粪刷马桶的,那个骚货是巴东出了名的狐狸精,这种货色你都…”胶皮气得连话都说不上来了,伸着兰花指直跺脚。
钳工不敢回嘴,只敢心里说辩词:芳汀是妓女,但不妨碍女儿珂赛特干净清白。
早些年在施州卫就没见过一个能入眼的,当地农村妇女的骨架和打扮,这个,实在令人力有余而心不足。但是现在,梁山的姑娘们可是越来越会打扮,越来越好看了,年轻貌美的一抓一大把。讲个笑话,天上掉下块砖头一准能砸中个美女。钳工对胶皮的忠诚随着竞争者的质量和数量的不断增加而略有下降。
这个时候,钳工的脑子里出现曹少喷口水的形象来--‘你榆木疙瘩,事业越做越大,咱们5个人难道一直呆在一起啊,肯定天各一方。胶皮管你一时能管你一世?’想到这里,钳工打定主意,承诺道:“慧芸,我们正儿八经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