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急救车鸣笛声,像是从幽深的峡谷尽头传来,忽远忽近,那尖锐刺耳的声响,本应如利刃穿透耳膜,此刻却仿佛被一层薄如蝉翼却又坚韧异常的宣纸所阻隔,显得模糊而又不真实,仿佛是来自另一个维度、另一个世界的遥远呼喊,飘飘渺渺,若有若无,却又丝丝缕缕地钻进陆沉的耳中,搅得他本就混乱的思绪更加杂乱无章。陆沉实在忍受不了呼吸面罩下那股刺鼻的铁锈味氧气,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生锈的铁屑,令他的喉咙和肺部一阵阵地刺痛。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扯下面罩,动作带着几分决绝与愤怒。
然而,就在面罩被扯下的瞬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手背上的留置针,只见那里竟突然渗出暗红的血液,仿佛是被他刚才的动作惊扰。一颗饱满的血珠,像是一颗殷红的宝石,缓缓地从留置针的针眼处滚落,在洁白如雪的床单上绽放开来。那血珠洇染开来的形状,竟逐渐清晰,赫然是台北股市的日K线图。那线条蜿蜒曲折,高低起伏,像是命运精心绘制的恶意图腾,每一道弯折都仿佛预示着不祥。陆沉盯着那诡异的图案,心头陡然涌起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紧紧攥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寂静的走廊里突兀地传来木质轮椅那熟悉的吱呀声,那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如同破旧的老水车在艰难转动,每一声都带着岁月的沉重与腐朽。这声音,在此时的陆沉听来,仿佛是某种不祥预兆的前奏,让他的神经瞬间紧绷。他下意识地撑起虚弱的身子,目光如电般扫过一旁的石膏墙面。那原本只有细微裂纹的墙面,此刻在他眼中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那些裂纹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蜿蜒扭曲,逐渐幻化成账本上密密麻麻的墨迹,仿佛隐藏着家族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像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历史,正缓缓在他眼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随着轮椅那吱呀声越来越近,病房的门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推门而入的,是一位身形佝偻的老护工。他迈着迟缓而沉重的步伐,手中端着一个略显破旧的搪瓷盘。盘中的景象却让陆沉瞪大了眼睛,手术钳那闪着寒光的金属质感,与青瓷药碾那古朴典雅的色泽,两种截然不同时代风格的物品,就这样突兀地并列在这小小的搪瓷盘中,就像是两个来自不同时空的使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意外相遇,显得格外诡异,仿佛打破了时空的界限,让人顿生一种错乱之感。
老人微微弯腰,准备为陆沉换药。就在他俯身的瞬间,领口不经意间滑出半截红绳,红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泽。红绳末端系着的那把铜钥匙,在陆沉的视线里逐渐清晰。刹那间,陆沉的瞳孔瞬间骤缩,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那竟然是父亲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按照常理,三年前父亲去世,这把钥匙就应该随着父亲的骨灰一同葬入墓园,成为那段过去的一部分,永远沉睡在地下。可如今,它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老护工的身上。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错综复杂的秘密?又或是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缘由?无数的疑问如潮水般在陆沉的脑海中翻涌。
“该换纱布了。”老人那沙哑得如同磨砂纸摩擦般的嗓音,犹如一把锐利的锉刀,在这寂静得近乎凝固的病房里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原本的死寂。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岁月那深深的沟壑中艰难挤出,带着岁月无情侵蚀后的粗糙质感,就像一块粗糙的石头,在陆沉的心上狠狠地划擦而过。话音刚落,老人缓缓伸出那只仿佛饱经岁月风霜雕琢的手,拇指上那厚厚的茧子,像是一层坚硬的铠甲,在灯光下隐隐泛着暗光。这拇指,不紧不慢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缓缓按上陆沉额角那尚未愈合的伤口。
刹那间,一股钻心的疼痛如同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陆沉的脑海中轰然炸开,那疼痛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他的意识拉扯进一个奇异而又深邃的时空旋涡之中。这疼痛仿佛拥有了某种神秘而又强大的魔力,让陆沉的思绪瞬间脱离了当下的现实,不由自主地沉浸在那如梦如幻的往昔之中。
就在这疼痛炸开的瞬间,陆沉的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幅幅画面。他恍惚看到,还是这双布满厚茧、粗糙却又无比熟悉的手,正稳稳地在那古色古香、充满历史韵味的宅子里的厢房内,专注而又细心地为他包扎伤口。厢房的窗棂外,大片大片洁白无瑕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而下,宛如一群身着白色纱裙的仙子在空中翩翩起舞。那雪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长河,带着民国年间特有的静谧与沧桑,悠悠然降临人间。雪花轻柔地落下,宛如羽毛一般,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装。窗台上很快便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恰似一条柔软而又细腻的白色绒毯,为这略显古朴的厢房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宁静与美丽。
然而,这如梦似幻、如诗如画的场景瞬间被一阵尖锐刺耳的监测仪尖啸声无情地打破。那刺耳的声音犹如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硬生生地切断了陆沉沉浸在过去美好回忆中的思绪。这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和惊悚,仿佛要将这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宁静氛围彻底撕裂。护士听到声响,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张,她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脚步急促而凌乱,像是在与某种未知的危险赛跑。她快速地俯下身,双手熟练而又急切地调整着陆沉身上的电极片,动作紧凑而有序,试图让那失控的监测仪恢复正常。
而此时的陆沉,趁着这慌乱的间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下意识地颤抖着伸出手,朝着枕下摸去。他的手指在枕下摸索着,很快便触碰到了那个熟悉的轮廓——怀表。怀表的铜壳上已然沾着干涸的血痂,那血痂像是一片片暗红色的鳞片,记录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混乱与未知,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陆沉哆哆嗦嗦地掀开表盖,那动作犹如一个即将打开潘多拉魔盒的人,充满了紧张与恐惧。只见表内的分针,像是被一股神秘而又邪恶的力量操控着,竟逆着正常的方向飞速跳动起来,一格、两格、三格……那分针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在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试图打破时间的规则。随后,分针戛然而止,像是被某种更为强大的无形力量突然卡住,再也无法动弹分毫。在表盘玻璃那道细细的裂痕中,映出护士制服的倒影,可这倒影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那根本不是现代简约风格的护士制服,分明是一件典雅的斜襟襦裙,裙摆处精心绣着栩栩如生的缠枝莲纹。那细腻的针脚,每一针每一线都与母亲嫁衣上的刺绣别无二致,宛如出自同一双心灵手巧的手。这惊人的相似,让陆沉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慢慢地将他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与此同时,走廊里的灯光宛如风中残烛,开始剧烈地忽明忽暗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肆意摆弄,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将整个世界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那昏黄的灯光在诡谲的闪烁之中,将原本熟悉的走廊瞬间幻化成一个巨大而又神秘莫测的迷宫,每一次光影的跳跃都像是在编织着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所有陷入其中的人困住。
陆沉的目光在这令人心慌意乱的氛围中,不经意间瞥见换药车底层压着一张泛黄的纸片。那纸片就像是穿越了漫长时光隧道,从历史的重重尘埃中突兀地浮现出来。纸张早已陈旧泛黄,边缘处微微卷曲,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侵蚀。然而,上面的墨迹却如同刚刚落下一般新鲜如初,清晰地写着:“丁丑年腊月,盐引亏空七百担”。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仿佛带着那个时代沉重的气息。而在纸角处钤印的朱砂纹样,色泽鲜艳夺目,陆沉只一眼,便惊愕地认出,那正是他昨夜在金融峰会请柬上见过的某知名投行的LoGo。这两个本应处于不同时空、毫无关联的元素,此刻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紧密交织在一起,如同两条不该交汇的河流,强行冲撞在一起,让他的思维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的泥沼,无法自拔。
就在陆沉还沉浸在这诡异情境带来的震撼与困惑之中时,这时,老护工默默地推着轮椅缓缓转身。轮椅的轮子在地面上滚动,发出沉闷而又单调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愈发诡异的氛围敲打着节奏。不经意间,轮椅的轮子碾过了掉落的针头。随着一声清脆而又尖锐的破碎声,针头被无情地碾碎,玻璃碎片如同受惊的鸟儿,朝着四面八方四处飞溅开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更为奇异的景象发生了——那四处飞溅的玻璃碎片里,竟折射出无数个古装女子的身影。她们个个面容姣好,宛如从古代画卷中走出的仙子,眉眼间透着古典的韵味。然而,她们的神情却异常肃穆,仿佛背负着某种沉重的使命。她们手中皆执着朱笔,那朱笔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并且,所有朱笔的笔尖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齐刷刷地同时指向陆沉的心口。那笔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魔力,又仿佛在对他发出某种无声却又极具威慑力的警告或是宣判。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陆沉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冲破胸膛。一种深深的恐惧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他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逃脱的噩梦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陌生而又可怕,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力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