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黑蛟表皮炸裂,乌光与冥火交织成茧。茧内,龙形轮廓急速重塑:龙须更长,龙爪五趾,爪背生倒钩;龙瞳彻底化为苍白,瞳仁深处旋转着幽冥六道虚影;龙翼自肋下破骨而出,翼膜并非血肉,而是由无数细碎幽魂编织而成,扇动时发出万鬼尖啸。
李忘川眯眼,掌心那截漆黑龙珠微微发烫。珠子内部,一道极细的龙影游弋,与茧中巨影同步。他轻声道:“龙……生于香火,却反噬香火;来自此界,却像从世界的反面爬回。老龙,你若真成了,可别翻脸不认人,只不过你这也太黑了。”
茧壳炸开,漫天黑雪。黑龙现世,但李忘川很快觉察到了不同,而与老龙相连的魂也得到了一丝回馈,因为那不是单纯的被称为龙族禁忌的黑龙,而是幽冥龙!
它悬于干涸海床上空,双翼展开遮蔽孤岛,龙躯蜿蜒,鳞甲幽暗得吞噬光线。威压倾泻,如十万座冥山同时砸落——洞虚初期……中期……后期……巅峰!
李忘川被压得胸口一闷,唇角却勾起笑意:“只差一步。”
幽冥龙垂首,苍白龙瞳锁定李忘川,声如铁石相击,带着冥火摩擦的嘶哑:“虽然只差一步,但剩下的那些香火愿力并不足够,还不如留下来给你,我们都要活下来。我是这世间唯一的龙,更是代表了幽冥,从此之后我便不再怕那所谓的巫神。”
李忘川伸了个懒腰,赤裸的背脊上,幽冥篆纹悄然浮现,与龙角同纹。他笑:“洞虚巅峰而已,那些巫神至少拥有着相当于大乘的境界,你还是低调点,别自找麻烦。就像你说的,老龙,我们都要活着,因为我们还有未完成的使命等待着。”
幽冥龙低啸,龙须拂过孤岛残根。李忘川掌心中那枚幽冥龙珠自行飞起,缓缓融入幽冥龙的大嘴之中。
李忘川满意的看着面前的幽冥龙,忽然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你说那些神族慕容氏要是知道他们为巫神准备的世间最为纯净也最为古老的香火愿力全被一条黑泥鳅拐跑会怎样?那所谓的人母如果发现了这一切,会是如何的表情?”
幽冥龙不再言语,龙翼一振,直冲天际。一声声龙吟毫无顾忌的响彻天际,双眸炯炯的看着天空,宛如穿透了时空盯着那遥远的巫神山,为李忘川护法。
化作悬崖的孤岛之上,李忘川赤足端坐,终于闭目之前留下最后一句喃喃:“下一步,该轮到我回家了。”
干涸的海床中央,只剩下一汪湖泊大小的玄黄香火,色泽如融化的琥珀,又似初升朝阳最澄净的一缕曦光。
再没有半分慕容氏千百年来积累的杂念、祈愿、恐惧——所有愿力都已被幽冥龙鲸吞殆尽,遗留下来的,是被岁月与轮回反复淬炼后的“最初一滴”,纯粹得不含任何属性,却又隐隐衍化万象。
李忘川纵身从悬崖般的孤岛跃下,随后身形便出现在湖面之上。没有一丝犹豫,赤足踏入液面,玄黄香火只没踝,却像温柔的潮水,一下一下漫过他的四肢百骸。
嗡的一声,第一缕玄黄之气顺着足少阴肾经渗入丹田,原本因“天道抹除”而遍布裂痕的元婴瞬间被镀上一层暖金。裂痕愈合,元婴睁眼,小口吞吐,竟发出婴儿初生般的啼音。啼音所过,魂海翻腾,被灵元天道斩缺的魂光重新衔接,像断弦被续,发出清越的颤鸣。
第二缕、第三缕……香火如潮,却不汹涌,每一次拍击都带着“净化”二字的真意。李忘川内视,只见魂体从元婴化元神,再自元神缓缓向“合体”迈进。
那不是简单的魂光膨胀,而是一场由内而外的“洗魂”:杂质、执念、因果残线,被玄黄之火轻轻焚去;余下的魂质愈发剔透,宛若琉璃,映出四色本源,青木、白金、黑水、黄土——在魂体深处轮转,缺的那一角火红,也被玄黄香火的“无属性”温柔补全,化作一圈淡淡的赤金轮廓。
外界,他的肉身同样在被重铸。凡骨凡髓,被香火之力一寸寸替换成半透明的仙质。
肌肤表面,幽冥篆纹与玄黄符纹交织,像两条彼此追逐的河流;经脉扩张,原本的“天地元力”被反复压缩、凝炼,颜色由斑斓归于纯白,再归于极致的无色——真元。
无色,却能在念动间衍化青木之生机、白金之锋锐、黑水之幽寒、黄土之厚重,以及那一点尚未真正凝形的离火之炽烈。
轰!当最后一滴玄黄香火渗入脚底,整片干涸海床发出清脆的“喀啦”声,像琉璃镜面崩裂。李忘川体内,四道本源与真元彻底交融,化作一枚鸽卵大小的浑圆晶核——真元之丹。
丹成的一瞬,天地色变。高空,幽冥龙俯首长吟,龙吟里带着洞虚巅峰的威压,却被一股新生的气息稳稳托住,分庭抗礼。
李忘川睁眼,眸子透出极淡的玄黄光泽,像两片秋日无云的远空。他抬手,指尖凝出一缕真元,无色,却在旋转间依次闪过青、白、黑、黄、赤五色。木之生、金之锐、水之寒、土之厚、火之烈,五行齐备,却只在一念之间。
“原来如此,真元无质,却可孕万质。”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久违的轻松。下一刻,天地元力自四方涌来,却在接近他体表时被瞬间精炼成真元,纳入丹田。合体的瓶颈,早在魂体与肉身同步净化时便被无声冲破。
洞虚初期,无需雷劫,无需外火,玄黄香火即是最温和也最霸道的破关之钥。李忘川一步迈出,脚下虚空生莲,莲瓣呈无色,却映出五色光晕。每一步落下,都有一圈极淡的玄黄涟漪扩散,直至天边。
幽冥龙收翼落下,龙须轻扫他肩头,像在确认什么。
李忘川拍拍龙角,笑骂:“别紧张,我活得好好的。”
他抬头,目光穿过漫天黑雪,望向更远的方向,那里,有他必须回去的故地,也有尚未了结的旧账。
“下一步,我们先去找白瑶,我感觉到她一直还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