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昆仑的阴影里,某具透明棺椁突然发出细碎的裂纹。棺中修士的手指颤动,腕间天罚锁的金纹渗出微光 —— 那是冷月的寒毒正在唤醒三百年前的沉眠冤魂。
冰狱的玄冰墙渗出黑色水珠,每一滴都映着天律盟的刑罚典籍。冷月望着缠在腕间的锁链,发现那些血管状的金纹竟在随着她的心跳收缩,仿佛在汲取她的生命力。
“第三日。” 铁面巡使的声音从冰雾中传来,他手中的《刑典》自动翻页,“拒不认罪者,断其筋脉。”
锁链突然刺入她的手腕,寒毒与骨锁的寒意相撞,竟在伤口处绽开冰晶状的血花。冷月咬碎舌尖,任由鲜血滴在锁链上,却见血珠在接触金纹的瞬间化作光点,被吸入锁链深处。
“你们在拿我养锁。” 她低语,寒毒顺着锁链逆向而行,却在触及某个临界点时被反弹 —— 那里藏着一道熟悉的剑气。
铁面巡使的面具出现裂痕:“你知道得太多了。”
“太多?” 冷月突然笑了,寒毒在识海凝成冰璃剑仙的虚影,“三百年前,冰璃剑仙飞升时,你是不是也用这锁链锁住她,然后 ——”
锁链猛地收紧,勒进她的咽喉。冷月的视线开始模糊,却在这时,她看见锁链金纹里闪过一抹冰蓝色 —— 那是剑仙的剑气,是她一直以为早已消散的残魂。
“原来她从未飞升,只是被你们炼成了锁。”
当第一根锁链崩断时,整个冰狱的温度骤降。冷月的寒毒化作无数冰蝶,扑向玄冰墙上的金纹。那些金纹在蝶翼触碰下纷纷剥落,露出墙内镶嵌的骨骼 —— 每一根都刻着 “飞升者?天运 xx 年” 的字样。
“天罚锁的真相……” 她拾起一块崩落的锁片,锁片在寒毒中化作骨片,上面的咒纹显露出真迹:“不是天罚,是天食。”
铁面巡使踉跄后退,《刑典》掉在地上,露出夹层里的血书:“吾以飞升为饵,钓修士之魂,炼天道之粮。” 那是初代盟主的笔迹,落款日期正是冰璃剑仙 “飞升” 之日。
“你们骗修士渡雷劫,其实是引他们入倒悬昆仑,将其炼化成锁。” 冷月的冰魄剑在手中凝结,剑气斩断另一根锁链,“而这些锁链,既是刑具,也是……”
“也是天道的粮仓。” 齐不语的声音从天花板裂缝传来,他倒挂着甩出弱水锁链,勾住一根正在融化的骨锁,“每炼化一名飞升者,就能从天道那里换取一丝长生。”
冷月望着齐不语眼中的弱水倒影,看见倒悬昆仑内部的 “飞升者坟场”—— 成千上万具骸骨被炼成锁链,组成巨大的 “天道” 二字,而在字的中心,跳动着一颗由魂骨组成的心脏。
“冰璃前辈的剑魄,就在那心脏里。” 她低语,寒毒顺着齐不语的锁链蔓延,“我们要救她。”
当最后一根锁链崩解时,冷月接住了一团透明的光。那是从骨锁中溢出的残魂,她认得这气息 —— 正是三年前在极北冰川遇见的无名魂灵。
“谢…… 谢……”
残魂在她掌心颤抖,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年轻的修士怀着对天道的信仰踏入雷劫,却在飞升瞬间被锁链贯穿,他看见倒悬昆仑的镜面里,盟主正举着判官笔记录他的魂骨重量。
“他们说…… 飞升是成仙…… 其实是成粮……”
残魂化作无数光点,涌入冷月的寒毒。她突然感觉识海一阵清凉,冰璃剑仙的虚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原来我们都被骗了。” 剑仙的声音带着三百年的寒意,“所谓天道,不过是个吃人的怪物。”
铁面巡使跪在地上,摘下面具。他的左脸布满与锁链相同的金纹,右脸却还是凡人的模样:“我本是飞升者的侍童,他们说我天资不足,便把我炼成了‘锁灵’,永远困在这冰狱里……”
冷月的骨刃抵住他咽喉,却在看见他右脸的泪时顿住 —— 那是真正的眼泪,带着温度的眼泪。
“帮我们打开倒悬昆仑的门。” 她说,“作为交换,我会毁掉你的锁灵印记。”
巡使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可我……”
“没有可是。” 齐不语落在他身边,弱水渗入他的金纹,“要么永远当锁链的养料,要么和我们一起,让天道尝尝被吃的滋味。”
冰狱的穹顶在寒毒与弱水的冲击下坍塌。冷月望着漫天飞舞的骨片,突然福至心灵。她伸手接住一片刻着 “冰璃” 二字的魂骨,寒毒注入的瞬间,骨片化作冰晶长剑,剑柄处缠着剑仙的残魂。
“这是……”
“是她的本命剑。” 剑仙的虚影附在剑上,“三百年了,终于能再握一次。”
铁面巡使站在破洞处,手中拿着从《刑典》里取出的 “飞升令”—— 那是用飞升者的魂血炼制的钥匙:“倒悬昆仑的入口,在镇运钟残片下方。”
齐不语的右眼映出钥匙的真容:“这不是钥匙,是锁链的一部分。” 他摸出从血手判官那里得来的《天道总账》,书页自动翻到 “飞升” 那页,“每一枚飞升令,都对应着一名被炼化的修士。”
冷月将冰晶长剑插入地面,寒毒顺着裂缝蔓延,竟在废墟中开出冰莲花。每一朵莲花里都映着飞升者的脸,他们的嘴角不再是痛苦的扭曲,而是释然的微笑。
“走吧。” 她拾起铁面巡使递来的钥匙,“去倒悬昆仑,让天道看看,被它当成粮食的人,也能成为刺穿它心脏的剑。”
齐不语望着冰莲花,右眼闪过金光。他看见在倒悬昆仑深处,那由魂骨组成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而冷月手中的冰晶长剑,正与心脏里的剑魄产生共鸣。
“这次,我们不是去偷天。” 他轻声说,“是去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