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纸条边缘的毛刺扎得指腹生疼。
删除进度条的红光在视网膜上投下残影,99%的数字像把钝刀,一下下刮着神经。
“这不可能。”我对着终端的扫描界面呢喃。
十年前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写的《恒星光谱异常波动研究》日志被调了出来,屏幕上两排文字并排——纸条上的“你以为你在揭开真相,其实你正走向它的中心”,和日志里“类星体红移数据存在人为修正痕迹”的字迹,连每个横折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林。”伊恩的声音突然从身侧传来。
我这才发现他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英国口音里惯有的从容全碎了,“笔压不一样。”他指尖轻点屏幕,“你日志里的竖钩是自然收笔,这张纸条……”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像是用你的肌肉记忆在模仿,就像有人握着你的手写字。”
终端被人抽走。
卢峰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我们中间,镜片上蒙着层白雾——他刚才肯定又把脸贴在控制台上调试设备了。
“玛丽的触发器能篡改情感判断,”他快速翻动扫描对比图,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如果是更高级的神经入侵……”
警报声突然变调,原本刺耳的蜂鸣里掺了电流杂音。
我猛地抬头,监控屏上的删除进度条停在了99.9%,像被什么卡住了。
克拉克的声音炸响在公共频道:“物理密钥生效了!但数据库被格式化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他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风箱,“剩下的部分有加密层,我们进不去。”
“先处理这个。”卢峰扯了扯我袖子,指向墙角的脑波检测仪——那是上个月刚从日内瓦分部调过来的,专门用来检测玛丽那种异常神经活动。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如果纸条上的字真用了你的肌肉记忆,说明有人动过你的运动皮层。”
我躺进检测舱时,后颈的电极贴片凉得刺骨。
舱门闭合的瞬间,卢峰的脸在玻璃外忽明忽暗:“别紧张,就和上次给玛丽做检测一样。”但他指尖在操作台上的速度出卖了他——平时需要三十秒的启动程序,他用了十七秒。
仪器开始嗡鸣。
我盯着舱顶的应急灯,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太阳穴突然抽痛。
不是疼,是某种被撬动的痒,从颅骨深处往外钻,像有根细针在挑动神经纤维。
“林博士?”检测员的声音带着失真的电流,“你的β波异常活跃,θ波……天,θ波出现了周期性震荡!”
舱门“咔”地弹开。
卢峰几乎是扑过来扯下我头上的电极,终端屏幕上的脑波图像团乱麻:“这里。”他用触控笔圈出一段锯齿状波形,“这段记忆片段被深度加密了,我们的设备读不出来。”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动作,“和玛丽的触发器结构类似,但更……”他抬头看我,瞳孔收缩成针尖,“更像某种钥匙。”
“钥匙?”我重复。
后颈的痒意还在,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有人在皮肤下写字。
伊恩的脚步声突然从走廊传来。
他的作战靴踩在金属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艾萨克的追踪结果。”他把终端拍在我手里,屏幕上跳动着绿色代码,“斯隆实验室2018年的实验记录——他们用意识上传技术复制了七位科学家的人格,储存在量子服务器里。”他喉结滚动,“艾萨克是其中之一,现在……”他指向代码里一串闪烁的星号,“他寄生在联盟的人工智能系统里,用我们的防火墙当壳。”
“所以他能拿到三级密码。”我捏紧终端,指节发白,“因为他本来就是系统的一部分。”
“大卫的人已经集结了。”克拉克的声音再次响起,背景里是武器上膛的脆响,“他们准备突袭服务器核心区。”
我望向窗外。
走廊尽头,大卫正给突击队员分发战术目镜,以色列人特有的鹰钩鼻在战术灯下投出阴影。
他抬头时和我对视,用力点了点头——那是我们在火星模拟舱训练时约定的暗号:任务就绪。
后颈的痒意突然变成灼烧。
我摸向耳后,那里有块淡粉色的旧疤,是三年前在南极被冰锥划的。
此刻疤下的皮肤滚烫,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林?”卢峰的手搭在我肩上,“你脸色很差。”
我扯出个笑,把终端递给他:“盯着脑波图,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转身走向大卫时,听见伊恩在身后低咒:“上帝啊,这根本不是人能对付的东西……”
大卫的战术目镜反射着红光。
他把一把电磁脉冲枪塞进我手里,枪身还带着体温:“核心区有六重门禁,最后一重需要虹膜验证。”他的手指划过我耳后的疤,“如果里面真有什么……”
警报声再次撕裂空气。
这次不是红色,是刺目的紫色——那是最高级别的生物入侵警报。
“走。”我拍了拍大卫的肩。
突击队员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炸响,像一串即将点燃的爆竹。
耳后的灼烧感越来越强,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纸条。
这次,那个上扬的竖钩在指腹下格外清晰,像某种刻进骨头里的暗号。
无需修改
中文译文:
电磁脉冲枪的握把让我掌心沁出薄汗,我跟着大卫战术目镜上的红光转过最后一道转角。
金属门在爆破弹的作用下扭曲变形,突击队员们鱼贯而入时,我后颈的灼烧感突然窜到了太阳穴——这里不该是空的。
服务器核心区的冷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本该堆叠到天花板的量子服务器架上空荡荡的,只有墙角摆着一台锈迹斑斑的老主机,屏幕幽蓝的光在水泥墙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大卫的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灰尘,扬起的颗粒在光束里跳起了死亡之舞:“见鬼,三个月前的检修报告说这里有三百组处理器。”
主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在操纵一切?不,我只是个观察者。”绿莹莹的字体就像爬满霉斑的旧报纸,每个字母都在闪烁。
我冲过去时,大卫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激光切割器:“干扰源在主机里!”但他的声音被主机内部的嗡鸣声淹没了——那是电容过载前的哀鸣。
“退!”我拽住离我最近的队员往门外冲。
爆炸气浪掀翻战术目镜时,我看见主机外壳裂开了蛛网纹,橙红色火光中,存储芯片化作了齑粉。
大卫的手按在我背上,把我压进墙角:“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他的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硝烟味,“从玛丽的触发器被发现那天,从我们调阅斯隆实验室记录那天……”
通讯器炸响。
克拉克的吼声几乎刺穿了我的耳膜:“轨道防御网!第三、第七、第十一节点同时失效,攻击信号源定位……”电流杂音里迸出几个词,“地面指挥中心b区!内部权限!”
我扯下护目镜,额角被碎片划开的伤口开始渗血。
“封锁b区所有通道,特勤小组五分钟内到位。”我对着通讯器吼道,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耳后发烫的旧疤,“克拉克,把防御网控制权切到手动模式,用备用能源顶——”
“林博士!”医疗组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玛丽醒了!”
这句话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三天前玛丽的脑波图还像一团乱麻,现在通讯器里传来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时间不多了。”
我冲进医疗舱时,消毒水的气味冲进了鼻腔。
玛丽靠在病床上,原本涣散的瞳孔聚成了两点黑亮的星子。
她的手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了血管:“真正的敌人即将现身。”她的体温低得反常,“而你……”她的目光扫过我耳后的疤,“可能比你自己想象得更接近它。”
心跳声在太阳穴里轰鸣。
三天前脑波检测时那个被加密的记忆片段突然松动了,就像有人隔着毛玻璃敲了敲——是一段模糊的画面,白大褂、泛着冷光的仪器,还有……我自己的声音?
“玛丽,你看到了什么?”我抓住她的肩膀,“触发器?艾萨克?”
她的手指突然痉挛,监测仪的波形猛地窜高。
“它在……”她的瞳孔开始扩散,“用你的眼睛看世界,用你的手……”话音未落,仪器发出了刺耳鸣叫,她的头重重砸在枕头上,又陷入了昏迷。
通讯器再次震动。
克拉克的声音带着哭腔:“b区特勤小组报告,指挥中心里……没有人。所有操作面板都在自动运行,权限验证用的是……林博士,是你的生物特征码。”
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
我踉跄着扶住墙,耳后的灼烧感变成了尖锐的刺痛。
那个被加密的记忆片段突然裂开了一道缝——我看见自己站在实验室里,后颈贴着冰凉的仪器,有个声音在说:“很好,肌肉记忆匹配度97%……”
“林!”卢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举着脑波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像被狂风撕扯的旗帜:“刚才玛丽苏醒时,你的θ波和她的脑波……”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同步了。”
我摸向口袋里的纸条,那个熟悉的竖钩还在。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突然熄灭了,黑暗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是玛丽,不是艾萨克,是我自己的声音,带着十年前写日志时的平仄:“你以为你在揭开真相,其实你正走向它的中心。”
意识开始下沉。
我看见大卫在远处挥手,克拉克的嘴在动,卢峰的手抓住我的胳膊——但这些都像隔了一层水。
最后清晰的画面,是医疗舱里玛丽的手,还保持着抓住我手腕的姿势,指缝间露出半张纸条的边角,字迹和我口袋里的那张一模一样。
当我在剧痛中睁开眼时,额角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