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
登基了不过两个月的朱由崧!
瑟瑟发抖,登上了楼江门!
江面上,遮天蔽日,是陈天王的战舰,正泛江而来,还有两条浮桥,正在快速搭建着。
这些战舰,还有搭建浮桥所用的船只,昨个还是属于他朱由崧的。
可到了今天,却是归陈天王所有了,想到这,朱由崧不由的咬牙切齿。
“黄斌卿,沈廷扬,该杀,该杀!”
“陛下勿忧,有天师正道在此,必可以大破妖兵。”
钱谦益哆嗦着,朝一旁的朱由崧道。
首辅马士英已经不知道跑哪去了。
朱由崧能够找到的文臣之首,竟然是这个钱谦益!
此时,他正看着楼江门上,搭建起来的几个台子。
上面,赫然是张天师的法坛,九十九位道家仙长,正坐在其上,布着伏妖阵!
还有南京寺庙内的高僧。
和清寺寺里面的阿訇。
哦对了,还有传教士。
龙华民此时,一手十字架,一手圣经,面色凝重至极。
他早就收到了汤若望的信了,是跟项煜一块到南京的,不过对于汤若望这个“叛徒”他是痛恨到了极点。
这家伙竟然背弃了自己的信仰!
承认并效忠了陈天王,并认为陈天王就是在一千六百年前,在耶路撒冷降世的耶酥。
汤若望对教会的忠诚,龙华民还是知道的!
这可是一个虔诚的传教士,他都被陈天王给蛊惑了,可想而知,这个陈天王是一个具备着相当强的“魔力”的魔鬼啊。
非常擅长蛊惑人心。
这一点,从他在北方扩张的势力,发展起来的庞大信徒,也可以看的出来。
一想到这,龙华民不由的将圣经和十字架握的更紧了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即将殉教的教士,能否敌的过这个魔鬼?
也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在关键时候,帮他一把呢?
想到这,他不由的扫了一眼周遭,此时他的身边,南京本地的信徒已经一哄而散了,这群人已经念“真约”,信天王了,只剩下了几位跟他一块从欧洲过来的传教士还坚定的站在岗位上面。
朱由崧实际是不认为,这四教宗师能挡的住陈天王的大兵的。
他是想跑路的。
他看向钱谦益道。
“卿可为南都留守,朕可前往他处巡狩……”
“陛下,走不了了,昨夜黄斌卿,沈廷扬归顺伪天王后,伪天王便乘星夜,发了数千精骑南下,如今已经围了各门,走不脱的……”
一听到这,钱谦益苦涩一笑。
朱由崧浑身颤抖,他哆嗦着道。
“那,那战守之事呢?”
“这……”
钱谦益眉头一锁。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还有兵甲摩擦时的响动,和铁靴踏地时的清脆声。
朱由崧及一旁的钱谦益等臣子,回首看去,赫然只见到,首辅马士英,兵部尚书蔡奕琛,侍郎阮大铖,大学士王铎,还有南京守备赵之龙,魏国公徐久爵,保国公朱国弼,一票文武官员,带着数百全副披挂的甲兵而来。
朱由崧还没回过味,还以为他们是来守城的呢。
脸上浮现出来了笑容。
“首辅原是去聚兵了,大善,有壮士守城,再有勤王之军在外,朕安矣!”
可马上,马士英却狠狠打了他脸。
“来人,将福逆拿下!”
马士英高呼一声。
朱由崧登时傻眼,他抓向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朝远处的现任天师张洪任,诸位高僧,阿訇,洋教士们道。
“诸位仙长救朕……”
“哦?”
朱国弼抽出来了腰刀,与身后的一票家丁,杀气腾腾的看向了远处的张洪任,龙华民等宗教人士。
张洪偕到底是天师正统,脑子转的飞快,他从法台上面的蒲团起身。
踱步而下。
笑着道。
“保国公,本天师有一事,正欲与你说!”
“天师要说何事?”
朱国弼眉梢一扬。
只见张洪偕从坛上而下,笑道,。
“吾刚刚于坛上,灵窍归位,梦见家祖真人。”
“从家祖真人那里得知,这陈天王,竟然真是昊天上帝之子下界!”
“阿弥陀佛,老朽刚刚抽了一签,也是如此结果,老夫昨夜还有一梦,梦见了佛祖释迦牟尼,后来才得知,原来这佛祖,也是昊天上帝派到人界,解那天竺百姓之困的仙使,只不过后来以讹传讹,所以,便有了这佛家,如今我等,也该皈依上帝,皈依天王正道,弃了那些个谬误甚多的佛经,口诵真经才是……”
鸡鸣寺内的方丈率先附和。
“昊天上帝就是安拉,是我们以前念的古兰经记错了,以后我们都改念《真经》了!”
南京城内,最德高望重的阿訇,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本《天王济世录》高声嚷嚷。
龙华民等教士们直接傻眼了——这群东方的宗教人士,立场转变的也忒快了吧?
好在,这会已经没人搭理他们了。
朱由崧眼见这架势,已经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
他瑟瑟发抖,想到了自己末日——这一回,怕是要被拘禁在凤阳高墙里面,或是被问罪凌迟,甚至,还可能点天灯吧?
他哆嗦着,不由的看向了城下。
然后是后退了几步,依靠着城墙,愤怒的看着马士英等人。
“我大明三百年社稷,亡于尔等这些,背主之臣也!”
“陈天王所言不差,尔等俱为儒妖,毫无气节忠义可言!”
他说着,又一脸希冀的看着周遭,跟随着的钱谦益等官员道。
“朕不愿意从贼受辱,欲投城殉这社稷,尔忠义之士,可愿意跟随?”
“臣……”
钱谦益哆嗦着,站在了朱由崧身侧,又有几人,站了过来,朱由崧脸上,浮现出来了欣慰。
还是有忠烈,愿意跟他一块赴死的啊。
而马士英等人,也并没有上前阻拦。
或许朱由崧死了,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可马上,尴尬的一幕出现了!
但只见到,朱由崧胖大的身躯,费力的往垛口上面攀爬的时候,一旁要随君父赴死的钱谦益,在尝试着攀了一下,却是哆嗦着,看着那垛口下,十余米外的地面,不由的一哆嗦!
临了还是退缩了。
是后撤两步。
朱由崧回首,顿时不解。
只听钱谦益哆嗦着,一脸苦涩朝其道。
“陛下,城太高,不能下!”
“你……”
朱由崧气极,再看底下一瞅。
呃,确实是挺高的!
经钱谦益这么一折腾,他心中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也泄了几分。
马士英见状,眉头挑了挑,看向钱谦益的眸子,满是不屑。
“来人,将福逆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