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厂后山,通往废弃矿区的小路崎岖难行,荒草丛生。
肖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山路上跋涉,汗水浸透了后背的粗布衬衫。他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四下张望,眼神中充满了焦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那个“上面的人”告诉他,白医生发现的那种能治罕见血液病的“奇药”,就在这附近山坳里,让他务必在今天之内找到,并且不能惊动任何人。事成之后,不仅他儿子后续的昂贵药费有着落,他自己也能得到一大笔“好处费”。
想到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儿子,肖柳咬了咬牙,继续往山坳深处走去。他按照指示,仔细辨认着周围的植物,希望能找到那种“叶片边缘带紫色斑点,开白色小花”的药草。
然而,他找了整整一个上午,几乎翻遍了整个山坳,别说那种奇特的药草,就连类似的植物都没见到一株。烈日当头,饥渴交加,肖柳累得几乎虚脱,心中的希望也一点点被焦躁和不安取代。
“难道…被骗了?”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就在他心慌意乱,准备放弃下山的时候,几个穿着普通工装,但行动间却透着军人干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草丛和树后冒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肖柳同志,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一人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肖柳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知道,自己完了。
几乎在肖柳被带走的同一时间,基地核心科研大楼的某间实验室内,气氛也陡然紧张起来。
王建国像往常一样,以“关心进度”为名,来到了千临所在的实验室。他一眼就看到了桌面上那份“优化”过的报告草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
“小千啊,这个模拟结果…很不错啊!”王建国拿起报告,故作惊喜地说道,“比上次的预测数据提升了不少!我就说嘛,稍微调整一下初始条件,效果立刻就出来了!这个结果要是报上去,肯定能让领导们眼前一亮!”
千临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这只是初步模拟,还需要大量实验数据验证。而且,近期设备不稳定,模拟精度可能存在偏差。”
“哎呀,年轻人就是太谨慎了!”王建国摆摆手,一副“我懂”的样子,“实验嘛,总会有误差。但这个趋势是好的!我已经跟上面汇报了你的初步进展,他们都很振奋,要求尽快进行下一步的关键材料合成实验,争取早日拿出样品!”
他说着,走到一台正在进行预备操作的高温烧结炉旁,看似随意地检查着控制面板:“这台炉子最近不是老出问题吗?我帮你看看程序设置。”
千临的目光看似落在手中的数据记录本上,眼角的余光却透过桌面反射,清晰地捕捉到王建国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而隐蔽地操作着什么。他输入的指令,并非检查程序,而是在篡改即将开始的关键合成实验的升温曲线参数!这个参数的微小改动,足以让合成出来的材料内部结构产生致命缺陷,导致实验彻底失败,甚至可能引发设备损坏!
就在王建国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准备收手的时候,控制面板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嘀”声,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的错误提示:【警告:检测到非法指令输入!参数异常!操作已锁定!】
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慌忙想要清除错误提示,却发现控制面板如同死机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他强装镇定,试图掩饰慌乱,“这破炉子,又出毛病了!”
“是吗?”千临放下手中的记录本,缓缓站起身,走到烧结炉旁。她的眼神冰冷,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直视着王建国,“王工,您刚才输入的指令,似乎并不是标准的检查程序吧?”
王建国被千临的目光看得心头发毛,眼神躲闪,语无伦次:“我…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程序哪里设置错了……”
“是设置错了,”千临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您似乎把升温速率的参数,调到了一个会导致材料晶格坍塌的临界值。而且,根据我的观察,您输入指令的手法相当娴熟,似乎…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千临的话,如同重锤一般敲在王建国的心上。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与此同时,实验室门口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冯毅带着两名神情严肃的安保人员走了进来。冯毅的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王建国和旁边发出警报的烧结炉,最后落在千临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王建国同志,”冯毅的声音冷硬如铁,“根据我们掌握的证据,你涉嫌故意破坏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危害国家安全。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王建国彻底瘫软下来,面如死灰。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在医院那边,白墨也感受到了风暴来临前的最后平静。
肖柳的突然“请假”和失联,在后勤科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但也仅限于此。大家更关心的是自己的饭碗和不出错,一个暂时失联的后勤人员,还引不起太大的波澜。
白墨敏锐地察觉到,医院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陆衡之前加强的巡逻岗哨并未撤去,反而更加频繁地出现在各个楼层,尤其是她负责的病区和宿舍楼附近。同事们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往常的尊敬,似乎还多了一丝好奇和探究。一些关于“上面来人调查”、“出了内鬼”的窃窃私语,也开始在护士站和食堂角落里流传。
这天下午,白墨正在办公室整理病历,药剂科新来的一个小伙子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领药单。
“白大夫,这是张主任那边急诊手术要用的抗生素,您签个字。”小伙子把单子递过来,眼神有些闪烁。
白墨接过单子,目光快速扫过药品名称和剂量,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这个剂量,比常规用于此类手术的剂量,要高出近一倍。虽然仍在安全范围内,但对于术后恢复并非最优选择。而且,张主任一向用药谨慎,很少开这么大的剂量。
她抬头看了看那个年轻的药剂师,对方似乎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
“这个剂量,是张主任确认过的吗?”白墨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质疑。
“是…是的,张主任亲自下的医嘱,那边催得急,让我赶紧来领药。”小伙子连忙点头,眼神却不敢与白墨对视。
白墨没有再说什么,拿起笔,在单子上签了字。但在药品名称旁边,她用只有自己能看懂的速记符号,快速标注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等药剂师拿着单子匆匆离开后,白墨立刻拿起了桌上的内部电话,接通了手术室。
“喂,是张主任吗?我是白墨。”
电话那头传来张主任略显疲惫的声音:“是小白啊,什么事?我这边正准备上台呢。”
“张主任,刚才药剂科来领抗生素,说是您急诊手术要用,剂量是xx单位,我想跟您确认一下。”白墨直接问道。
张主任愣了一下:“xx单位?我开的是常规剂量啊,只有一半!谁搞错了?这要是用下去,病人肾脏负担太重了!我马上去药房看看!”
挂了电话,白墨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果然有问题!有人在试图通过篡改医嘱,制造医疗事故!而且目标精准地指向了她签字负责的环节。如果不是她多留了个心眼,及时核对,一旦这个错误的剂量用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而最终的责任,很可能会被推到她这个签字的医生头上!
是那个溜走的黑影?还是药剂科内部有人被收买或胁迫?
白墨没有声张。她知道,现在打草惊蛇没有任何好处。敌人既然一计不成,很可能会再次出手。她将那张有问题的领药单副本悄悄收好,作为证据。同时,她开始更加留意医院内部的人员流动和异常情况,特别是那些能接触到药品和病历信息的环节。
她再次检查了办公室和宿舍的预警装置,并利用系统赋予的【加密通讯简易方法】,将医院这边发生的新情况,用更隐晦的方式传递给了千临:“仓库里的‘粮食’差点被‘老鼠’换了标签,幸好及时发现。‘捕鼠夹’需要升级了。”
千临很快回复:“收到。‘粮仓’周围的‘守卫’已知晓。‘新型捕鼠夹’图纸已发送,注意查收。”
白墨看着加密信息中附带的一个利用现有医疗器械进行微型监控和信息记录的简单方案图,心中稍定。姐妹俩的默契,是她们在逆境中最大的依靠。
收网的时刻,已经来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鬼魅,在连续的试探和失败后,终于开始显露出狰狞的面目。而千临和白墨,也已经布好了各自的罗网,等待着将这些威胁一网打尽。夜风吹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