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儿指的那一堆都是上次找文物到废品回收站掏的,里头还夹杂着孟文州以前的书。
“快,统子,快把那要命的书也给我收进去。”
夏纤纤有些懊恼,大家的焦点都聚集在这儿,凭空少个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看出。
小伙儿的形式做派,让夏纤纤知道,今天但凡有点不对的苗头,就能直接被下文字狱定罪了。
【好的,宿主。】
抄家抄的多了,小伙儿还得出了不少有用心得,这实在没别的可抓的,自己捏一个还不容易,围着的都是没读过书的乡下人,话怎么说,罪怎么定,还不是凭他一张嘴。
他面上再是自信不过,迈着个步子,一步一步的往放着书本的地方走。
“系统,那本包着《电力基础》的红楼梦,给我收进去了吗?”
小伙儿的手马上就要伸到书堆里了,夏纤纤有些紧张,她一个不错的盯着书堆,但至今没看出任何变化。现在有些骑虎难下了,所有人的目光指向书堆,这不管收还没收,都会有动静出来,夏纤纤不觉得一个一心想定他们罪的人,会放过这最后的机会。
【宿主请放心,刚刚收录的时候已经做了伪装,书籍的变化肉眼是看不到的。】
呼~
这就好。
靠谱的队友就是让人心安。
“这,好像也没别的啊,那里放的不就是书啊。”
“是咧,这谁家没有啊,烧火垫座椅什么的,可方便了。”
“你看你就是不会过日子的,这纸啊,搓软和点,可是省不少呢。”
围观的人群,纷纷就着书本报纸笑嘻嘻的说起了生活经。
“找到了!”
小伙儿扬起手上的一页,高声的打断了众人的生活经,他一脸兴奋。
“赵二、剩子,给我抓人!”
“什么就是找到了,我们做错了什么,你随便那一页纸儿,就要抓我们。怎么,这是想屈打成招儿,我们下河村这么多双眼睛可盯着呢。”
孟文州走到前面,指着小伙儿的眼睛,大声说着。
“就是啊,咱们村这么多双眼睛可看着呢,随便那本书、那页纸儿,就叫骂着要抓人。还说要抓思想不好的坏分子呢,我看你就是最坏的那个分子。”
夏纤纤赶紧出言附和着,其他挑起大家的正义感。
“刘队长,这,你这,找了什么啊?”
田会计也有些语迟,这么多人看着呢,就这么举着张纸,也太难让人信服了吧。自己是得罪不起这委员会来的,可这再不出声,他也蒙想在这村儿呆了。
小伙儿的亢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调,怪异的声音在小院儿久久回旋着。
“这本选集里,有污秽处,你们就是对领导不禁,没有向上的思想,坏思想的人就是要带回去改造。”
这……
对此,夏纤纤只能说,只要想判你罪,是怎么个奇葩理由都不嫌离谱啊。
可,偏偏这个奇葩理由,大家伙儿却是十分的信服。
小院儿里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这让原本无语的夏纤纤有些不安。
小伙儿高举的红色封皮的《选集》,里头有一处深色的污渍,上面的话语有几个字被遮掩住了,这本是件小事,却被小伙儿抓住不放,硬生生的给扣上了个不禁的名头。
灯光下,小伙儿的面容因为兴奋而变得狰狞扭曲,与之相对的是孟文州。
“是,这上面有块污渍。”
他面容平静,语气平和,小伙儿的定罪和人群里的骚动丝毫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这下子是证据确凿,给我带走。”
罪名已定,没有走空,小伙儿单手一挥就要下令回去。
“这是苦药汁子。”
屋子里一静,大伙儿都不太明白孟文州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就算是,书也是弄脏了,这带队小伙儿话也没说错啊。
“这是我之前熬夜学习的时候,不小心溅上去的,上面有味黄连,所以闻起来特别苦。田会计,你可以闻一闻。”
小伙儿将手往后一抽,但没用,田会计的鼻子已经凑了过来:“是,是有那药味儿。”
他眼神凶光闪烁,鼻子却也不自觉的抽动起来,嘴上还是一样的强硬:“放屁!少在这里扯着屁话!”
孟文州乘机上前,翻开那页被小伙儿攥得发皱的书页。
“这页,是我读的最多的一段儿。“
他的指尖点着污渍旁密密麻麻的铅笔小字说:“这是我做的笔记。“
前排的大伙儿都纷纷凑了上来。
书页边缘的空白处确实写满了工整的批注:“……精神……值得学习……”
字迹清晰娟秀。
之前为他们主婚的村支书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小院儿,他眯着眼儿看着书籍上的字迹,嘴里评断着:“笔记做的很认真啊!”
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可以将人带回去了,小伙儿自是不愿放弃。
“这也不是他弄脏书本的理由,不敬就是不敬,哪有这么多借口可讲。”
关于孟文州的去留,下河村的各个社员心里的意见也并不统一,大家都低声讨论着。
“带病学习还做笔记,这也不能怪他吧……”
“错了就是错了,哪来这么多的理由。”
村支书将选集拿走,细细的开始翻看,一张一张,一页一页,翻动的选集像是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人紧张,院子里的众人也渐渐沉默下来,等待村支书的最后定论。
“书页完整,内容并无任何涂改,只有药渍。孟爱国家的小五子,没有对上不敬。”
村支书的话一语定音。
孟家老两口感激的眼泪水都出来了,王翠花想,可算是有个公道话了,小五子从小就爱读书,对太阳敬爱,怎么会故意弄脏选集,是个需要改造的坏思想呢。
突然翻转过来的局面,让带队小伙儿难以接受,他猛地将书夺过,却不小心撕开了书本的一角。
‘哄!’
原本平静下来的小院儿,像热油炸开了锅儿,各样讨论说话的声音层层的穿了出来。
扉页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有人带着大红花在“学习选集积极分子”的横幅下领奖。
“这是之前公社发的奖状,大伙儿当时也在现场。”
孟文州平静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