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黑笔,刷刷把翻译写在下面。
虽然陈敢是初中毕业,在村里没识上几个字,但他却写了一手漂亮字,小时候就经常被老师夸奖,现在把这字儿一摆出来,李小宁信服了几分。
但光看字可不行,要是他翻译的牛头不对马嘴,那自己也不能放心的交给他啊!
李小宁把纸拿起来,小声读了一遍。
嘿,别说,陈敢这一改,确实比原来的句子更流畅,也容易理解了!
再看她翻译的那句,哪好意思说自己是留洋回来的?
李小宁脸颊红了红,她在国外待了两年,还没陈敢自学半个月懂得多。
她心里那叫一个羞愧!
见她一会捶脑袋,一会满面愁容,陈敢还以为是她担心自己翻译的不好,主动说道。
“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先翻译前两张,让你验收质量。”
李小宁回过神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往后退了两步,身体呈防御姿态。
“可别,我很满意,还得多谢你帮我脱离这个噩梦!”
这活也不是李小宁主动要揽的,只是她父亲是有名的学士,在一所大学中任教,得知女儿留洋,教育局的人主动找上门,让李小宁帮忙翻译。
这是李小宁在国外时就定下来的事,虽说她被赶到乡下来,但局里的人没有就此罢休,还特地让人来提醒她。
那人的态度还算客气,说她要是真能把这本书翻译出来,不光有300块的劳务钱,还能提前三个月回城里!
钱不钱的不重要,可李小宁是真想赶紧回家,她一口答应下来。
可在国外的时候,她只不过是学了些皮毛,跟人沟通都略显困难,哪能在两个月内把这本书翻译完?
如果陈敢真愿意接手,倒是帮了她个大忙!
李小宁高兴坏了,立马扑过去,双手搂住陈敢的胳膊。
“陈敢同志,真的谢谢你,你有啥需要的就跟我说,我一定帮忙!哦对了,我来的时候也没带啥东西,就带了钱,你们两口子要是手头紧,那就先用我的!”
李小宁很是爽快,说完就要回房间拿钱。
陈敢哭笑不得,李小宁还真是人傻钱多。
他伸手拉住李小宁,“用不着你的钱,最多半个月,我就把这本书的翻译文本给你!”
李小宁高兴坏了,跳起来两手勾住陈敢的脖子,身体晃来晃去。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那我就能早点回去了,谢谢你啊,陈敢!”
她踮起脚尖,还想往陈敢脸上凑,像是要亲他一口。
陈敢吓坏了,立马把她推开。
“你,你这是干啥?”
陈敢身体后仰,一脸无语。
李小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住啊,陈敢同志,我就是太高兴了,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我先回屋休息!”
可刚一转头,李小宁那弯弯的眉眼骤然平了。
“嫂子,你也出来了。”
陈敢扭头,发现自家媳妇抱着闺女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俩。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是媳妇误会了,赶忙上前。
可张柔似是赌气,扭头进了屋里。
陈敢三两步跟上去,“媳妇,你听我解释。”
张柔很是绝情,前脚刚迈进屋,扭头就把里屋的门拴上了,任凭陈敢在外面怎么敲都不开。
重活一世,陈敢最怕的就是媳妇生气。
他站在门外,喋喋不休地解释。
“媳妇,你先开门,刚才我是跟着女知青聊正儿八经的事,你出来听我说好不好?”
李小宁双手环胸,站在堂屋中间,看陈敢着急忙慌的哄着媳妇,心头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听见里头传来小声的啜泣,陈敢急得抓耳挠腮。
完了!
媳妇肯定是误会大了!
他一咬牙,拿木棍撬开门栓,强行闯了进去。
张柔趴在床边,哭的梨花带雨,身体微微颤抖,肩膀一耸一耸,分外惹人怜爱。
她那娇小的身躯半坐在地上,通红的双眼盯着陈敢,凌乱的碎发随泪水糊在脸上,更是楚楚可怜。
陈敢心疼坏了,赶忙过去把张柔抱在怀里,低头亲去她脸上的泪痕,“媳妇,我错了,你别生气,我跟女知青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柔气鼓鼓地把头别向一边,但身体老实地坐在他怀里。
陈敢拿过毛巾,轻轻地给媳妇擦拭眼泪,还不忘低声哄,又拿起旁边的那本书。
“媳妇,我接了个翻译的活,300块,刚才也是那女知青太激动了,我可没主动凑近……”
陈敢解释了老半天,脸上满是担忧,张柔心里那道坚冰终于化了,她小嘴一撇,把头靠在陈敢肩膀上。
“我,我还以为你……”
张柔那白嫩的小手扯着陈敢胸前的衣裳,身体哭到颤抖,陈敢的心碎了一地,把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嵌入骨血。
“我错了媳妇,往后我再也不跟她说话了,也怪我接了这个活。”
一听陈敢这样说,张柔破涕为笑,扬起小脸看他。
“没说不让你跟女知青来往,但你俩靠的那么近,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和念慈了……”
刚才如海潮般的恐惧,简直要将张柔吞没!
陈敢刚对他们娘俩上心,一家三口的日子越过越好,可这个时候,陈敢却跟这女知青纠缠到一起,那她和念慈往后该咋过?
当时张柔趴在床上,心中愤恨不已。
要是陈敢一直死性不改,对她们娘俩很差,那自己也算有个心理准备。
可偏偏陈敢最近做的那叫一个模范,张柔心头已经死去的火焰又重新燃起,还幻想着她和陈敢八十岁会是什么样,那个时候念慈结婚了,他们俩人相守到老……
陈敢又亲又哄,足足一个小时,张柔的气才消了。
她头靠在陈敢肩膀上,哭的没力气说话。
陈敢把媳妇抱紧,心疼的不得了。
“媳妇儿,我往后啥事儿都先跟你说。”
“嗯,你,你不能跟别的女人走那么近,我心里难受。”
张柔声音带上哭腔,把头埋在陈敢胸口。
里屋的门虚掩着,李小宁站在堂屋,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