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蔓延,带着一种非生非死的麻木。公输偃最后的意识,是归墟巨门内那吞噬一切的绝对黑暗,以及赤堇在黑暗中骤然爆发的、撕裂耳膜的妖吼。那吼声里裹挟的惊怒与一丝他从未听过的…恐惧?
再“睁眼”,触目所及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灰白。雾气无声流淌,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冰冷平面,倒映着他模糊扭曲的身影,以及雾气中若隐若现、形态怪异的轮廓——半是熟悉的千机尺部件,半是扭曲的、带着青铜锈迹的兽骨。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旧纸和陈年血腥混合的奇异气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刀片。
心枢狱。墟龙的核心意识牢笼。他被拖了进来,像一滴水融入冰冷的金属海洋。
“嗒…嗒…嗒…”
突兀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清脆得刺破死寂。公输偃猛地转身,左手那副融合了妖魄之力与精密机关的新臂——“佛手·镇心”瞬间进入战斗姿态,指关节弹出锋利的寒芒。
雾气被一只小手拨开。
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
她看起来不过七八岁光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样式古朴,绝非当世之物。赤红色的长发有些蓬乱,用一根褪色的布条随意扎着,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最摄人心魄的是她的眼睛——一双纯净到近乎剔透的金色眼瞳,像凝固的阳光,映着公输偃戒备的身影,毫无波澜。
这张脸…公输偃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那眉眼的轮廓,那唇角的弧度,分明是幼年赤堇的翻版!只是赤堇的金瞳里燃烧着野性的火焰和懵懂的生机,而这小女孩的眼中,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非人的空寂。
“你…是谁?”公输偃的声音干涩沙哑,新臂的机关发出细微的嗡鸣。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只是歪了歪头,金色瞳孔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数据流一闪而逝。她抬起小小的手,指向雾气深处一个方向,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
“路。”她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清脆,却毫无孩童的稚嫩感,平板得像金属摩擦。
公输偃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这诡异的引导者,这由他记忆构筑的迷宫,每一步都可能是致命的陷阱。但赤堇还在外面!那声充满恐惧的妖吼如同烙印烫在他心头。他没有选择。佛手机关指爪收敛,他迈开沉重的步伐,走向小女孩所指的方向。
灰白的雾气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翻涌、塑形。脚下的镜面映出的不再是模糊的倒影,而是飞速闪过的碎片——长安连绵的雨幕,玄甲兽崩裂的瞬间,司天监观星台冰冷的锁链,赤堇在九鼎烈焰中白发飞扬回眸的刹那……这些记忆碎片如同鬼魅般纠缠,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头痛,仿佛有冰冷的钢针在脑髓里搅动。
“痛?”小女孩不知何时与他并肩而行,仰着小脸,那双空寂的金瞳直视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公输偃咬牙,额角青筋跳动:“…墟龙的手段?”
“你的…记忆。”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平板,“它们…在拒绝…被看见。”
她小小的手指向前方骤然变得浓郁的雾气。雾气深处,有模糊的、嘈杂的声音传来。是哭声,凄厉绝望的女人哭声!还有瓷器破碎的刺耳声响,男人模糊的、充满恐惧的嘶吼,以及…利器撕裂血肉的、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公输偃浑身剧震!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那是他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却永远不敢真正去触碰的深渊——公输世家灭门血夜!
“不…”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新臂的金属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他不想看!他不能看!
“必须…看。”小女孩的金瞳牢牢锁定他,那双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微弱的情绪波动,像冰冷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荡漾起一丝近乎怜悯的涟漪?又或是…某种程序化的指令?“钥匙…在…血里。”
她小小的手猛地向前一推!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在公输偃的胸口!
“呃啊!”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强行推入那片翻涌着血腥记忆的浓雾之中!
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又带着记忆边缘特有的模糊与晃动感。刺鼻的血腥味浓烈得让人作呕。
这是他的“家”。公输世家的偃师工坊。时间凝固在某个噩梦般的夜晚。
熟悉的庭院此刻是修罗屠场。精心雕琢的偃甲构件散落一地,被粘稠的、尚未完全干涸的鲜血浸泡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熟悉的身影——看着他长大的老管家福伯,眼睛瞪得大大的,空洞地望着血色的夜空;教他基础机关术的哑叔,喉咙被利刃割开…公输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视线死死钉在庭院中央。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穿着墨工坊标志性的深色劲装。那人手中提着一把滴血的、造型奇特的宽刃短刀,刀身厚重,布满暗沉的云雷纹,刀刃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泽,显然淬有剧毒。刀尖正从另一个熟悉的身体里缓缓抽出——那是他的父亲!公输偃的父亲!
父亲的身体软软倒下,眼睛却死死盯着公输偃此刻“站立”的方向,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喊着什么。是“快跑”!
公输偃目眦欲裂!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他认得那把刀!那是墨工坊大匠师的象征——“雷淬”!而整个墨工坊,上一代有资格持有它的人只有一个!
“墨…沧…海!”这三个字从公输偃的齿缝里生生挤出,带着滔天的恨意和彻骨的冰寒。墨翟的父亲!那个在他少年记忆中总是带着爽朗笑容,偶尔会拍着他肩膀夸他“偃术天赋惊人”的墨伯父!
那凶手似乎听到了公输偃来自未来的、充满诅咒的嘶吼。他缓缓地转过身。那张脸…公输偃绝不会认错!正是墨沧海!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再无往日的温和,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双眼空洞,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的、非人的幽绿光泽,如同毒蛇的瞳孔。他脸上溅满了血点,嘴角甚至挂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诡异的平静。
“公输家…灵楔密钥…必须回收…”墨沧海的声音沙哑平板,毫无感情,像是在复述某个冰冷的指令。他提着滴血的“雷淬”,一步步走向庭院角落的柴房。公输偃知道,那里藏着年幼的自己!那个目睹了屠杀开始,被母亲拼死塞进柴堆缝隙里的自己!
“住手!!!”公输偃彻底疯狂了!积压了十几年的血海深仇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什么理智,什么机关术,什么墟龙密码!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撕碎他!为父母!为全族!
“佛手·镇心”爆发出刺目的青光,妖魄的力量与偃甲机关的暴力完美融合!五指如钩,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杀意,裹挟着公输偃整个身体,化作一道复仇的青色闪电,狠狠抓向墨沧海的后心!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恨意与力量,足以洞穿金石!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一只小小的、白皙的手掌,突兀地出现在公输偃那狂暴无比的“佛手”与墨沧海的后背之间。
是那个赤堇模样的小女孩!
她仅凭一只小小的手掌,就稳稳地接住了公输偃这蕴含了妖魄与机关术双重巅峰力量、足以撕裂钢铁的必杀一击!狂暴的力量在她掌心炸开,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她布衣衣角微微飘动。她小小的身体纹丝不动,甚至连脚下的镜面都没有裂开一丝缝隙。
“规则…禁止。”小女孩抬起那张酷似赤堇的脸,金色瞳孔里数据流如瀑布般疯狂倾泻,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记忆…回放…不可…干涉。”
“滚开!!”公输偃咆哮,理智已被仇恨的业火彻底焚烧殆尽。新臂的机关疯狂运转,发出刺耳的尖啸,更强的力量汹涌而出,试图强行震开那只阻挡他的小手。“他杀了我全家!我要他偿命!!”
“仇恨…是…低效…程序。”小女孩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漠然。她小小的手掌微微下压。
一股沛然莫御、冰冷至极的力量瞬间沿着“佛手·镇心”倒灌而入!这股力量并非物理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公输偃的意识核心!
“呃——!”公输偃如遭雷击,大脑仿佛被亿万根冰针同时贯穿!眼前骤然一黑,无数尖锐的噪音在颅内疯狂炸响!他感觉自己整个意识体都在被这股力量强行撕裂、冻结!新臂上那些妖力凝聚的青色光芒剧烈闪烁,瞬间黯淡下去。他踉跄后退,一口腥甜涌上喉头(意识体的剧痛反馈),单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镜面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头痛欲裂,视线一片模糊血红。
就在他意识几乎溃散的边缘,另一个声音,一个来自现实、穿透了意识牢笼的恐怖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吼——嗷!!!”
是赤堇的妖吼!但这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狂暴,充满了痛苦与濒临绝境的疯狂!
伴随着这声穿破虚空的妖吼,整个记忆迷宫剧烈地晃动起来!灰白的雾气疯狂翻涌,脚下的镜面咔嚓作响,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那些原本模糊的记忆碎片瞬间变得无比清晰——赤堇在现实中的画面,如同血红的烙印,强行投射到这片意识空间!
公输偃猛地抬头,透过迷宫崩溃的裂痕,“看”到了!
**现实。东海归墟,机械鲸骸深处。**
赤堇的身影在狭窄而布满锋利齿轮的鲸骨腔隙中,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她身上那件本就破损的衣衫几乎被撕成了布条,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从左肩斜劈至腰腹,皮肉翻卷,露出底下泛着金属光泽的骨骼——那是百妖众进化后的“半械妖”留下的恐怖爪痕!粘稠的、泛着淡淡金芒的妖血如同溪流般从她身上各处伤口涌出,滴落在下方冰冷、布满油污的巨型齿轮和锈蚀的鲸骨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腾起刺鼻的青烟。
围攻她的,是三个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型的怪物。
一个下半身是高速旋转的金属钻头,上半身却保留着腐烂的妖物头颅,口中喷吐着腐蚀性的绿色酸液;一个双臂被替换成了嗡嗡作响的链锯,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和火星;最后一个最为诡异,身体如同液态水银般流动不定,表面不断凸起尖锐的金属刺,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赤堇。
赤堇的白发在妖力激荡下狂乱飞舞,金色的妖瞳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她身形快如鬼魅,妖化的利爪每一次挥出,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与半械妖的金属肢体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溅起大蓬火星!她硬生生用爪子格开了钻头妖的酸液喷吐,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过链锯的横扫,反手一爪狠狠掏向水银妖的核心,逼得它液化的身体一阵剧烈波动后缩。
但围攻之下,她已是强弩之末。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
“嗤啦——!”
水银妖抓住机会,一根流动的金属尖刺瞬间硬化,如同毒蛇出洞,狠狠刺穿了赤堇的左腿小腿!鲜血混合着淡淡的金芒狂飙而出!
“呃啊!”赤堇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一个趔趄。就是这瞬间的破绽!
链锯妖狂吼着,双臂高举,带着要将她拦腰锯断的恐怖威势,高速旋转的锯齿当头劈下!钻头妖也咆哮着,下身钻头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对准她的胸膛直刺而来!水银妖则化作一张流动的金属大网,试图从上方将她彻底笼罩、吞噬!
三重绝杀!避无可避!
赤堇的金色妖瞳骤然收缩,那里面映着死亡的阴影。她的身体因为剧痛和妖力透支而微微颤抖,左腿的贯穿伤血流如注,几乎无法支撑身体。她猛地抬起头,染血的银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目光却穿过层层叠叠的机械鲸骸,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死死地“钉”在意识牢笼中公输偃的方向!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狂怒。那里面混杂着极致的痛苦,一丝面对死亡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不甘**!像一头被囚笼困住、即将被剥皮拆骨的猛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迸发出的最原始、最炽烈的控诉与执念——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倒下!不甘心还没把他从那个该死的牢笼里拉出来!
“公输…偃——!!!”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发出了一声撕裂灵魂的尖啸!那啸声不再是纯粹的兽吼,更像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人在呼唤唯一的希望!啸声中蕴含的绝望与呼唤,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公输偃的灵魂之上!
*心枢狱内。*
“噗——!”公输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意识剧烈震荡的具象化),身体剧烈摇晃。赤堇那濒死的眼神,那声穿透灵魂的呼唤,如同最狂暴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被仇恨和痛苦冻结的思维!所有的血仇,所有的愤怒,在这份强烈到足以撼动墟龙牢笼的“不甘”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
墨沧海?灭门之仇?那很重要!但那不是现在!
现在,外面有个人,那个一次次为他挡下致命攻击,为他跳入九鼎烈焰,为他妖魄几乎散尽的傻子,正浑身浴血,被三头怪物围攻,命悬一线!她在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叫他!
她在等他!
一股比之前的仇恨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情绪从公输偃心底炸开!那不是恨,是比恨更原始、更炽烈的——守护的暴怒!
“赤…堇…”公输偃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燃烧的胸腔里挤出来。他撑着几乎要碎裂的膝盖,无视大脑撕裂般的剧痛,强行站起!新臂“佛手·镇心”上的妖鳞纹路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疯狂闪耀,青色的光芒甚至透出了皮肤,沿着手臂向上蔓延!他眼中因仇恨而生的血丝并未褪去,反而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
他不再看那记忆幻影中举刀走向柴房的墨沧海。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火的利剑,死死钉在眼前那阻挡他的小女孩身上,钉在她那双冰冷空洞的金瞳深处!
“让!开!”公输偃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受伤的凶兽在咆哮,蕴含着足以撼动空间的恐怖意志。新臂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那引导者小女孩。这一次,妖力与机关之力不再是狂暴的撕裂,而是高度凝聚、压缩到极致的一点!青色的光芒在掌心旋转、坍缩,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嗡鸣,连周围翻涌的灰白雾气都被强行排开!
小女孩空寂的金瞳中,数据流瞬间紊乱!她似乎第一次遇到了超出预设逻辑的情况,那小小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类似“困惑”的表情裂痕。她依旧伸着那只阻挡的手掌,但身体却微微后倾了半分。
“目标…逻辑…冲突…优先级…重新判定…”她平板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卡顿。
就在这僵持的、千钧一发的瞬间——
“轰隆——咔!!!”
公输偃身侧不远处,那面布满裂痕的记忆镜壁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冰冷的、带着海腥味和浓重机油气息的归墟之风狂灌而入!
一道身影裹挟着烟尘与碎屑,如同炮弹般冲了进来!
是墨翟!
他身上的墨工坊劲装破损不堪,沾满了深色的油污和疑似妖血的暗红污渍。脸上带着几道新鲜的划痕,嘴角残留着血迹。他手中紧握着他标志性的武器“千机尺”,尺刃上沾着粘稠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液体,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最刺目的是他的左臂,衣袖撕裂,露出的手臂皮肤下,隐隐可见不自然的金属冷光和细密的齿轮结构,机油正从一道深深的伤口里缓慢渗出。
“公输偃!醒醒!那东西在吞噬你的意识!”墨翟的声音急促而沙哑,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他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场内——公输偃那狂暴欲裂的状态,那酷似赤堇却冰冷非人的小女孩,以及雾气中那正在上演的、公输家灭门的血腥幻影!
当他的目光触及幻影中那个手持“雷淬”、满脸是血的墨沧海时,墨翟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握着千机尺的手指瞬间捏得骨节发白,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他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眼中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痛苦、耻辱、暴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但这一切都被他强行压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是心枢狱的陷阱!它在用你最深的痛苦瓦解你!”墨翟冲着公输偃厉声喝道,同时脚下发力,千机尺一横,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公输偃与那引导者小女孩之间,背对着公输偃,面对着那非人的存在。他左臂上渗出的机油,滴落在冰冷的镜面上,留下一小滩刺目的污迹。
“跟我走!赤堇撑不住了!外面全是那些鬼东西!”墨翟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想报仇,想弄清楚真相,先活着出去!”
引导者小女孩金色的瞳孔瞬间锁定了突然闯入的墨翟。她空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里的数据流骤然加速,如同沸腾的瀑布!一股远比之前阻挡公输偃时更加冰冷、更加磅礴的意志力场,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压向墨翟!
“入侵者…检测…高威胁…抹除…程序…启动。”……万水千山总是情,投我一票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