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赵喜梅炒了个青椒鸡蛋,土豆丝,土豆丝糊了,青椒鸡蛋的盐没搅和开,总之就是裴之熟悉的味道……
一家人说说笑笑,裴之看氛围良好,就跟赵喜梅说,“妈,你们打算啥时候出车?”
赵喜梅头往元元的位置偏了一下,看元元确实没啥大反应,才开口,“等你放暑假吧!”
不等裴之说话元元就开口了,“叔叔,婶婶,我知道你们是不放心我自己在家。我和姐商量过了,我想搬去县城和爷爷一起住,这样每天还能去书店看看书,你们也能安心。”
裴海军拧着眉头,怕这孩子想太多,“元元,我们不出车肯定是有我们自己的意思,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和你婶婶跑了几年车也累了,歇歇也是好的。”
“叔叔,我去县城住挺好的,我在家也没有熟悉的朋友,在那里说不定还能认识一两个小伙伴,反正九月份开学也要住进去,不如我提前去适应适应环境,无聊的时候还能多看看书。”
裴海军放下手里的筷子,拍拍元元的肩膀,“你考虑好就行,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你不要有太多的顾虑。我们做大人的只希望你能快乐平安的长大,也不辜负你爸妈的托付。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裴海军停顿了一下,“你爷爷这个人,性子不一定好相处,你要是住的不舒服一定告诉我,我给你和你姐重新租院子。”
他爹和他媳妇两个人这十年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他实在是怕老爷子恨屋及乌不待见裴之和元元。
裴之知道妈妈和爷爷之间有矛盾,矛盾的原因虽然赵喜梅不说但她也听过七七八八。
裴东顺和赵喜梅的矛盾还要从裴之小时候说起,裴之是农历八月出生的,赵喜梅怀孕期间摔过一跤,惊了胎气,裴之36周就出生了。
裴之出生的时候还不满4斤,出生以后就住在了新生儿监护室里,刚出院回家黄疸就高了起来,又送进监护室里了,那时候没有新农合没有商业保险,裴之出生不到一个月就花了一万多块钱。
赵喜梅经过了难产和孩子住监护室的一系列打击,奶水一点都没了,裴之只能喝奶粉。
没想到她脾胃虚弱,普通的奶粉不吸收,喝了就吐,医生推荐一款高价的进口奶粉,裴海军为了挣奶粉钱,在裴之两个月的时候就跟着朋友南下打工去了。
赵喜梅自己在家带孩子难免有疏漏,裴之三个多月的时候菏市下了一场大暴雪,骤然变冷,赵喜梅没做好保暖,裴之就冻感冒了,起初只有轻微的鼻塞,赵喜梅没注意到,直到裴之开始咳嗽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发低烧了。
大暴雪,路都走不动,怀里的孩子赵喜梅看着孩子越来越没精神自然着急,这年代通讯路程都不发达,救护车根本不用想,想看病只能自己去医院。
她只好向裴东顺求助,裴东顺原本就不同意裴海军外出打工,知道儿子出门打工是为了这个孙女儿,对孙女儿难免有些迁怒。
何况他前段时间儿子因为二胎的事儿跟他吵了一架,他认为儿子和他吵架都是儿媳妇窜到的,对赵喜梅的求助就多少拿了下架子。
赵喜梅着急怀里的孩子,对裴东顺不大理会的样子难免有些上头,跟裴东顺嚷嚷了两句,裴东顺原本只是想要个台阶没想到儿媳妇把他架那里了,越想越气,看小丫头也不像有大毛病的样子,就干脆把赵喜梅赶走了。
最后还是胡同里的邻居看不过眼,推着板车带着母女俩去了县城的医院,赵喜梅围着大棉被,紧紧抱着怀里嘴唇已经轻微发紫的女儿哭了一路,恨了一路。
裴之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检查重症肺炎,又进了重症监护室,母女两个一个屋里有气无力的哭,一个在外边撕心裂肺的哭。
幸好裴之熬过来了,但却落下了病根,每年冬天都要犯咳喘,厉害的时候还要去住院。
而且每年年初二裴海军领着裴之去老院吃饭的时候,裴东顺发红包总是男孩比女孩的多一倍。
赵喜梅既气当爷爷的对孩子见死不救,又气重男轻女不一样对待,所以这些年如果不是场面上见面从来不说话,平时路过也是比陌生人还陌生。
裴海军夹在爹跟媳妇儿中间左右两难,而且他对他爹当初的做法也颇有不满,现在裴之大点了,关系虽然缓和了,但是裴海军心里的疙瘩还是有,生怕老爷子再犯了左性亏待他闺女和元元。
裴之对老爸心里的想法自然是清楚的,她朝爸爸使了个眼色,说道:“爸,您放心,我觉得爷爷元元有我护着,不会让他受气的,先让元元和爷爷住几天,不习惯的话我再领他搬出来就是。”
裴海军看了看自家媳妇的脸色,“也行,你看着来,别受委屈就行。”
赵喜梅抽抽嘴角,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了。
周天下午,裴海军赵喜梅带着元元的行李,裴之和元元骑着自行车,四个人去了县里。
到了小院,裴东顺不在,裴之掏出钥匙打开门,西配间是元元住的地方,房间刚修整好,还是最简单的毛坯。
裴海军把行李先放到了堂屋,放下后就开始四处打量这个院子,面积不小就是破了点,俩孩子也能将就住。
上午的时候赵喜梅带着元元去镇上的家具厂定了床和学习桌,其实这里是有床的,但是赵喜梅觉得膈应的慌,那张床说不定前房东还住过,干脆给元元买了张新的。
裴之看着院子里的一片荒地,对裴海军说,“爸,墙根我想种点花,那块地种点小菜或者春玉米也行,你帮我把地翻一下呗!”
裴海军找到铁锹就开始翻裴之圈的地方,一边翻一边偷偷瞅媳妇的脸色,赵喜梅看着裴海军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样直翻白眼。
她又不傻,现在孩子住人家家里,再是有气她也能憋下去,再说了老头儿这两年态度明显好转,对裴之也不错,上一年还亏了他照料。
她也不想一直揪着往事不放。当然,不是原谅,而是算了,过去了,这口气横竖她都得咽下去,毕竟这是闺女的亲爷爷,以后用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床和学习桌送来以后,四个人齐心协力把元元的房间布置了一下,壁纸肯定没有,但是赵喜梅裁了块窗布,浅蓝色的,用钉子钉墙上看着也还不错,衣橱买的成品小橱子,放床头正好。
收拾完以后,天还没黑,裴之又喊爸妈和元元去花鸟市场,“我想买个猪食槽,养鱼用。家里的我就不往这搬了。”
赵喜梅想起家里墙根处的猪食槽鱼缸,“给你买个鱼缸不成吗?非得弄个猪食槽,多丑!”
“猪食槽便宜,耐用,鱼缸都是玻璃的,一不小心干碎了就是老多钱,不值当。我就喜欢猪食槽,经济实惠,用到我老不是问题。”
赵喜梅遵从闺女的意见,四个人又去了花鸟市场,裴之买了个猪食槽,买了十几条小金鱼,买了点水藻,买了几包花种子和花肥。
买完以后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吃完饭先送了裴之回住处,又送了元元回小院,裴东顺知道今天元元来,早早地收摊了,三个人到小院的时候裴东顺正在喝面条。
赵喜梅不说话,裴海军和老爷子聊了几句,“爸,元元就先住你这里,他要是有啥不对的地方你跟我说,千万别吵他别骂他啊,我明天给元元送手机来,有啥事他会给我打电话的,还有,元元住你这,一个月交五百伙食费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