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的指尖抚过钟体上的云雷纹,触感与怀中的玉珏如出一辙。古琴师调好琴弦,忽然指着台下笑出声:“苏先生,您的粉丝把应援牌拼成了《水调歌头》的词牌名。”
他俯身望去,只见台下荧光点点,果真组成了 “丙辰中秋,欢饮达旦” 的字样。想起昨夜林婉儿熬夜教他 “如何用应援色拼古文”,此刻不禁轻笑出声:“古人‘以文会友’,今人‘以光会文’,倒比曲水流觞更热闹。”
古琴声如清泉漫过石阶,苏明远轻振青罗袍,袖摆的星图在琴音中若隐若现。第一句 “墨在砚中醒” 出口,便惊起满场鸦雀无声 —— 他故意用了庆朝 “雅乐” 唱法,拖腔里带着编钟的余韵,与现代音响碰撞出奇妙的和谐。
“笔向纸上生 ——” 他抬手作握笔状,却在半空转腕成 “比心” 手势,惹得台下发出会心的笑声。前排大爷举着助听器凑近,忽然大喊:“这调子像我年轻时听的评书!” 旁边的孙女立刻嘘他:“爷爷小声点,别打断‘古人唱歌’!”
唱到 “古今多少事” 时,他忽然瞥见陈浩然躲在侧幕,手中攥着个微型编钟模型 —— 那是小张送的应援物,此刻被攥得变了形。苏明远故意加重尾音,编钟复制品的共鸣箱震得陈浩然的模型 “当啷” 落地,惹来一片哄笑。
下阕转入现代节奏,古琴声中混入电子鼓点。苏明远踏前半步,青罗袍的改良马面裙扫过舞台,露出绣着二维码的内衬:“二维码里藏诗韵 ——” 他掏出毛笔在空气虚挥,“诸君扫描此码,可看我用《诗经》写的快递单。”
台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扫码声。林婉儿站在后台,看着监控里飙升的二维码访问量,忍不住对李芳说:“早知道该在他袖口多缝几个码,卖文创能赚翻。” 李芳却盯着编钟咽口水:“我现在只想知道,国博的编钟复制品能不能押给我换流动资金……”
副歌临近,苏明远走向编钟,却在途中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 青罗袍的拖地后摆勾住了舞台缝隙。他慌忙扶住编钟架,却意外碰响了 “徵” 音中,清亮的音符如涟漪扩散,竟与台下粉丝的惊呼声形成奇妙的和声。
“没事!” 他笑着直起腰,将后摆随手打了个现代蝴蝶结,“古人云‘大行不顾细谨’,何况是‘大唱不顾裙摆’!” 台下爆发出掌声,有粉丝举起灯牌:“哥哥摔得都像在跳舞!” 他定睛一看,那灯牌上的图案竟是他绊倒时的剪影,配文 “新编《胡旋摔》”。
编钟终于敲响,第一声 “当 ——” 如暮鼓晨钟,震得穹顶的水晶灯簌簌轻颤。苏明远看见瘫痪女孩的眼睛突然发亮,她举起的荧光棒正对着编钟,光束穿过钟体的镂空纹路,在她脸上投出古雅的花纹 —— 像极了庆朝贵族少女的面靥。
“这是曾侯乙编钟的‘姑洗律’,” 他的手指在钟体上跳跃,现代节拍器藏在袖口,却故意用肉眼测算节奏,“两千四百年前,它奏的是‘钟鼓馔玉不足贵’;如今奏的是‘短视频中见古情’—— 律吕虽旧,歌者常新。”
灯树的灯盏随节奏明灭,古代煤油灯的暖黄与现代 LEd 的冷白交替闪烁,宛如漏刻的水滴与电子表的数字在对话。苏明远忽然想起李芳的吐槽:“你这歌是‘穿越版串烧’,前半段让我想穿汉服,后半段想蹦迪。” 此刻看着台下老人跟着古琴摇头、年轻人随着鼓点跺脚,才明白所谓融合,从来不是生硬拼接,而是让不同的时光,在同一个节拍里共振。
陈浩然不知何时站到侧台,手中的微型编钟模型换成了真正的指挥棒。苏明远挑眉一笑,故意在间奏中加入《小星星》的旋律 —— 这是他跟林婉儿学的第一首现代儿歌。陈浩然愣了愣,竟下意识用指挥棒打起了拍子,惹得小张在后台偷笑:“老大这是‘古今指挥家’双厨狂喜?”
唱到 “你我皆为客,同唱文明经” 时,苏明远忽然放下古琴,对着观众席作了个 “合乐” 的手势。前排粉丝立刻心领神会,有人用手机播放编钟音效,有人敲打着荧光棒打节奏,甚至有个孩子用奶瓶吹出了口哨 —— 这些杂乱的声响,竟在他的手势下渐渐凝成一股暖流,托着歌声向穹顶攀升。
编钟的最后一声余韵里,苏明远望向天窗。今夜无月,却有千万盏灯如繁星落怀。他想起庆朝状元府的书房,墙上挂着 “以文载道” 的匾额,此刻却觉得,真正的载道之器,从来不是高悬的匾额,而是眼前这些愿意为一句古词亮起灯、为一段新曲拍起手的人。
“谢谢诸君,” 他对着编钟深深一躬,青铜的冷意与掌心的温热交织,“古人铸钟以祭天,今人亮灯以祭心 —— 这颗对文明热爱的心,才是真正的‘古今词’。”
幕布缓缓落下,林婉儿抱着件现代羽绒服跑上台:“快披上,别冻着 ——” 却见苏明远对着编钟喃喃自语:“下次该教它奏《卡路里》,肯定更热闹。” 她忍笑摇头,忽然指着他的袖口:“你的二维码内衬被勾破了。”
“无妨,” 他摸着破损处的毛边,忽然笑出眼泪,“正好露出里面的‘明远阁’刺绣 —— 古人.patch(打补丁)叫‘补衮’,咱们这叫‘补二维码’,都是‘修补文明’。”
后台传来国博工作人员的叮嘱:“编钟搬运时小心,别碰坏了……” 苏明远探头望去,却见陈浩然正帮着工作人员扶编钟架,嘴里还念叨:“这钟比我的架子鼓重多了,古人真会锻炼臂力……”
戌时七刻,场馆的灯光渐次熄灭,唯有编钟复制品在应急灯下泛着微光。苏明远摸出袖中的毛笔,在节目单背面写下:“琴瑟钟鼓,皆为心声;今之与古,何异何分?” 刚要落款,林婉儿递来荧光笔:“用这个,写在灯树上 —— 让它明天还能亮。”
他接过笔,在灯树的 “如切如磋” 曾写下最后一句歌词。荧光笔的痕迹在黑暗中渐渐亮起,与编钟的幽光、玉珏的微光相互映衬,宛如一串被时光串起的珍珠,在文明的长河里,永远晶莹,永远璀璨。